冷双烨知道应迟镜会生气,但没想到会把人气成这样,他追着应迟镜出去,但应迟镜已经上车走了。
他只好打电话过去,但响没几秒就被挂掉了,再打电话已经关机了。
他只能先折回会场,刚进门就被冷双华逮住了:“你可是主人,一声不响消失可不好。”
“我知道,所以过来说一声。”冷双烨道,“我有事要先走,你帮我应付一下。”
冷双华闻言有点惊讶:“你疯了,这些人今晚可是特地为你来的。”
“是冲着华世来的,有你跟爸妈应付也一样。”冷双烨道,“特地为我来的人已经走了。”
冷双华不傻,自然听得懂,有点无奈:“一会爸妈生气我可不管。”
“无所谓。”冷双烨道,“你看着处理就行。”
他说完便急匆匆走了,先回了趟家,捎上应迟镜疼爱的早早,这才赶往应迟镜家。
但他没想到应迟镜没回去,屋里一片漆黑,房间里亦是如此。
冷双烨一下就懵了,脑子转了一下,本想找找应迟镜平日里会去的其他地方,但想了几秒他才发现自己并不了解应迟镜。
他们认识这么久,他所知道的应迟镜除了本人表现出来的,就只剩下纸上写的,他甚至连应迟镜有哪些相熟的朋友都不知道。
不对,他还是知道一个的。
想到这,立刻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宋丞。
“怎么?”
“迟镜平时除了家里,一般还会去哪?”
冷双烨问完便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嗤笑,过了好一会才慢慢报了几个地名,“碰碰运气吧,他根本也不爱出门。”
冷双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挂了电话后便按着宋丞说的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去找,同时也不断地拨打应迟镜的电话,希望半路上电话那头能传来熟悉的声音。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无论是电话还是人。
冷双烨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把宋丞说的几个地方都找了一遍,期间天空开始飘雨,把这座城市冲刷出一股清新干净的味道。大部分人都已经到室内躲雨了,只有那些看了天气预报还记得带伞的在路上行走,以及极少数冒着雨跑的,但这些人里都没有应迟镜,绕了一大圈又回道应迟镜住的小区时冷双烨已经懊悔得肠子都青了。
手重重砸在方向盘上,手上的钝痛却完全抵不住心里的慌张和害怕。
他不怕应迟镜生他的气,他怕的是应迟镜从此不再见他,同时也担心应迟镜就那么怒冲冲跑出去可能会出事。
但除了家里跟比较常去的地方,应迟镜还会去哪?
冷双烨坐在车里好一会,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地方,他立刻重新发动车子,朝着目的地开过去。
…
应迟镜没看天气预报,也没带伞,车子停下的时候天已经开始下雨了,虽然跑得快但还是淋了些雨。
这里是他之前拖着冷双烨来看过的那套的房子,拿到房子后他立刻就让人过来装修了,那之后就只是让人定时过来打扫一下,也没怎么来过。他没有住下的打算,自然也没在这边放衣服,连毛巾都没有,只能顶着一身的雨水在沙发上坐着。
这间屋子跟他记忆里的极其相似,甚至连墙上用笔画上去计量身高的痕迹都一模一样,就算闭上眼他也能在这里面行走自如。
他甚至记得到点时便会从厨房里传出来的饭菜香味,女主人的手艺并不好,做出来的东西味道总是过淡,但那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等到晚上六点,电视机会准时转台播放动画,连播四集,因为撞上吃饭的时间,所以小孩便会端着碗在客厅边看边吃,大人说了几回都不管用,便干脆一起转到客厅吃饭。
吃完了要写作业,小孩个子不高,搬个小凳子坐在茶几旁,女主人这时会在旁边看书,偶尔做点手工活,小孩不懂了,就指点几句。
这里是应迟镜记忆中的家。
是他心心念念,一直想要回来的地方。
他最理想的幸福,便是和他的孩子住在这个充满回忆的房子里,然后看着他长大。
但是装修完之后,他第一次踏入这里时,他却发现有些东西始终是不一样的。
无论他再怎么去还原,这里都只是一套长得很像的房子,而不是他想要的家。
家之所以是家,从来都不是因为房子的大小或者布置。
他的回忆从来没在这里存在过,而他理想的幸福也不过就是个空架子。
他也不记得自己在这个地方坐了多久,后来觉得胃里难受,冲到洗手间里吐了一顿,他这才想起来晚上似乎没吃东西,什么也吐不出来,喉咙难受得不行,让他越发想哭。
但每次那股泪意一涌上来,胃里便开始翻滚,硬生生让他憋了回去,反反复复折腾得他有些累,又不能在地上坐着,只能撑着身体回到客厅,就那么在沙发上躺下睡着了。
具体睡了多久,应迟镜也不清楚,只是迷迷糊糊听见外面雨越下越大了,再过没多久便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这间房子他买下来后几乎没跟任何人说过,门口站着的可能是谁他想也不用想,但不想见人,他便继续那么睡着,假装自己不在。
但屋外的人却是不依不饶地敲着门,好像不知道疲倦似的,同时也不会急躁,就像在哄孩子一样。
应迟镜躺了一会,那声音始终不停,他有些烦了,抓过茶几上的杯子直接朝门口扔了过去,玻璃制的杯子摔在木质的门上发出一声巨响,摔到地上直接成了碎片。
敲门声也戛然而止,但也不过是停了几秒,很快又响起了,这次一起的还有男人担心的声音:“迟镜,我们谈谈,你别吓我,先开门好不好?”
应迟镜很想让他滚,但张了张嘴,却没气力说话,只能抿上嘴看着那扇门,好像只要不打开,两个世界就永远不会有任何交接。
偏偏这时胃里又翻滚起来,就好像在提醒他还是有的。
他已经没东西吐了,只能扒在沙发旁干呕。
其实他的孕期反应已经轻了很多,只是偶尔起来还会难受,之前反应比较大的时候吐到干呕是经常的,那个时候冷双烨都会端着杯水在旁边给他拍背顺气,等他吐完了再拿点好消化的东西哄他吃。
那个时候的冷双烨做这些事应该和彼此的身份无关,他兴许只是真的心疼他。
这个念头冒出来后应迟镜愣了好一会,手在肚子上来回抚了几遍才起身去开门。
玻璃碎片没有被清理干净,被打开的门推着在地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冷双烨走进来的时候踩到了,玻璃不堪重负发出一声细微的脆响,冷双烨脸色都变了,立刻把同样站在玻璃堆上的人抱了起来。等上手后他的脸色更难看了,将人抱到沙发上后在摸了一下他身上的衣服跟额头,衣服还没彻底干,连累了裹着的身体温度也有些低,他有点生气,但声音还是轻轻柔柔的:“你怎么回事?淋雨了不知道换衣服?要是生病了怎么办?”
被训了,应迟镜有点委屈,推开他后往沙发上躺下了,没说话。
“迟镜。”冷双烨自知理亏,只能把语气放得再软一点,手在他肚子上轻轻摸了摸,“你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应迟镜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心里更是不满,转过身背对他,不理。
“这边有衣服吗?”冷双烨问着,见应迟镜不理,只好自己进屋去找,翻了两个房间发现没衣服,也没什么日用品,最后只能把其中一间屋子里的薄被子抱了出去,给应迟镜裹上。
被子之前洗过,虽然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没人用,残留在上面的洗衣粉香味并没有消失,和应迟镜现在用的不太一样,却是另一种让他感到怀念和安心的味道。
“迟镜。”冷双烨给他裹完被子,又觉着不太够,拉了拉被子,柔声询问道,“要不先把外套脱了,不然衣服不容易干,还是现在去给你买……”
应迟镜闷着声音打断了冷双烨的话:“几点了?”
“嗯?”
应迟镜无语地看了冷双烨一眼,无语地又重复了一遍:“我问你几点了。”
冷双烨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发现是停的,只能去摸手机,“十一点二十一分。”
应迟镜在心里算了一下,发现他睡了得有三四个小时,肚子也饿得难受。
见他不动,冷双烨越发地担忧,伸手抓住了他在肚子上抚摸的手,柔声道:“不舒服?要去医院吗?”
应迟镜摇头,就着这个动作拉了冷双烨一把,让他靠近后凑到他颈边嗅了嗅,酒味基本已经散了。
冷双烨也知道他在闻什么,立刻解释道:“今晚是我没注意,我保证以后不喝了。”
应迟镜闻言只是摇摇头,他也不是没去过,那种场合不喝酒可能性本来就不大,他自己去了一般都得举着杯子意思意思,就别说冷双烨是主角,喝几口也不妨事。
但冷双烨却误会他这动作了,急不可耐又道歉了一次:“你别生气,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