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眼下,褚蒜子也不能一筹莫展,总得做些什么。
褚建献计道:“姐,现在庾家一定已经知道是我们做的局,彼此已经露刃相向,他不会再上钩了。既然无法确定究竟是谁漏了风,弟弟有一招浑水摸鱼之计,不妨一试,或许能窥得端倪。”
“何为浑水摸鱼?”
“就拿已死的董太医说事,他府上不是还有一个家人么……”
消息飞向了长干里,桓温第一个反应就是震惊,个中还带有欣慰。
当初成帝患此怪病,自己飞奔句曲山,就是认为是被人下毒所致。只是没想到,下毒之人居然是庾冰,皇帝的亲舅舅!
而驾崩近十五年的明帝居然也是死于此。
终于找到了元凶巨恶,幕后毒手。
另外他相信,虽然现在只是谣传,没有证据,但一切情节都合情合理,有眉目有眼的。
而且,当初庾太后病危时,自己在崇德宫外花坛旁,亲眼所见庾冰和董伟亲密的言行。被自己发现之后,他们还有意掩饰,故意分道而走。
如何找到证据,为成皇帝报仇,扳倒庾家,让他们罪有应得。这是自己的职责所系,使命所在,不枉成皇帝对自己的信赖。
不过,让他最为揪心的还是芷宫的成皇后,以她和成帝的感情,如果得知这个消息,会有多伤心!
那八年,成帝是她的天,是她的地,是她的保护神,是她的全部!
她会不会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
对了,上次桓熙生辰时,自己通过司马丕传信之后,至今还未收到回复。三日后,便是初一,自己要亲自去察看一趟!
“爹,爹!”
庾希慌慌张张来到庾冰书案前,惊道:“宫里来人,让你火速入宫面圣!”
庾冰放下书卷,沉吟道:“他们果然撺掇起圣上,要来三堂会审了,看他们能奈我何?”
“爹,快告诉我,这些谣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希儿,莫慌!既然是谣言,当然是杜撰的。而且爹已经知道,就是她在幕后主使,爹爹怎会做出这等大逆之事,那是他们故意栽赃陷害。他们若有真的有证据,来的就不是内侍,而是中军来锁拿爹入宫了,别怕!”
“爹,她和咱家不是一向很亲密的吗?左一口舅舅右一口舅舅,怎会成今日冰火不同天的境地?”
“希儿,古语讲得好,以色事人者,色衰则爱驰,以势相交者,势去则人散!她与我家相交,究其根本,还是为了利用我们的势成就她家的利。”
“既然这样,孩儿不明白,咱庾家之势犹在,根基犹壮,她怎会提前就要散伙了呢?”
庾冰冷冷道:“备车,爹这就进宫,看看她有何诡计可施?”
式乾殿外,中军林立,护卫森严,朝阳映射之下,金盔金甲闪耀着刺眼的光芒,刀枪剑戟折射出夺目的寒意,阵势蔚为壮观。
康帝已经多日没有驾临式乾殿了,今日,因事关父皇和皇兄两位先帝死因,只能强撑病体,来到这议政大殿,以示郑重。
庾冰原以为是到康帝寝宫,想着不过是康帝要问询几句,也就宽下心来。
不料内侍却引领他去往式乾殿方向,心里有些紧张,不时偷眼冷瞧,看着雁翅式排开的军容,还有军士们嗖嗖射向自己的眼神,带有拷问,充满敌意,像是支支冷箭。
仿佛自己罪行已经暴露,在通往刀斧手等待监斩的刑场。顿时,后脊背发凉,寒意笼罩全身。
镇定!镇定!万事有岳儿在,怕什么?她不过是虚张声势,手头并无铁证,怕什么?
庾冰一路宽慰着自己,昂首踏入殿内。
御座上康帝正襟危坐,一旁是皇后褚蒜子。阶下,顾命大臣悉数到齐,还有卫将军国丈褚裒,国舅褚建褚华,南康公主司马兴男。
而令庾冰惊讶的是,桓温也赫然在侧,不过是屈居在轮车之上。
“臣拜见陛下!”
“爱卿平身!”
康帝强打精神,言道:“爱卿,今日非是寻常朝会,而是专为议论朝野纷传的一桩事关两位先帝的消息,故而列班的只有几位顾命大臣,还有后族姻亲及皇室亲眷。具体事宜,由皇后说说吧。”
“臣妾遵旨!”
褚皇后欠身施礼,然后朝着一个内侍扫了一眼,点了点头。内侍会意,开始给阶下诸人分发一张张纸笺。
“诸位爱卿,京师这几日有关国舅庾冰弑君的消息,已成为臣民茶余饭后之谈资,消息的源头就是你们手中的纸笺。”
康帝费力的说完,褚蒜子补充道:“眼下,舆情汹涌,民意沸腾,很多臣民,包括日趋没落的夫子庙中的一些学子,也纷纷上书,投至宣阳门外谤函。远在北方的属国鲜卑人也上奏朝廷,敦请查核内情,直至水落石出。揪出凶手,务必绳之以法,方可平息民议,底定朝野。”
“会稽王,你兼着丹阳尹,先说说吧!”
司马昱朗声道:“两日前的凌晨,丹阳尹衙门接报,称京师一户庭院发生凶杀案。京师重地,天子脚下,本王不敢怠慢,亲自赶往现场勘察。”
“哦,死者何人?”
“经查,被杀之人乃是太医令董伟,据报案之管家言称,前一夜,国舅庾冰曾悄悄来至董府谈事,后来二人发生争执,庾冰遂指使手下将他家老爷活活打死,弃尸而去。”
令人诧异的是,这样的惊天消息,阶下却出奇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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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冰能否逃过这场审问,说话没有分量的桓温究竟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表现,敬请继续阅读,敬请您的不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