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岸伸出玉手,刚刚触摸到成帝的背部,准备扶他起来先坐下,不料哎哟一声大喊,成帝痛得浑身一抖,像被电击一样弹开了。
“怎么了,陛下?”
“朕觉得后背就像针刺火烫一样,疼痛难忍,没吓着你吧?”
“没有,没有!”
芷岸不放心,轻轻帮他宽衣解带,发现成帝的背部长了一些浅红色的斑点!
皇帝痛苦的表情,让向来温柔贤淑的芷岸心里难忍,忍不住发起怒火,责问太医。
“这么多日子过去了,陛下非但不见好转,现在背部又长出这么多红色斑点,这是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恕罪,臣等尽心尽责,陛下的症状就是寒症,几位太医会诊,对症下的药。方子没错,药也是太医院熬制,臣等绝无渎职误诊之理,皇后明鉴!”
董伟惶恐不已,为自己辩解。
“本宫并不想追究你的罪过,只是让你赶紧想办法,尽快医治好陛下。”
“是是是,臣等遵旨!”
一连几日,太医院几乎所有的太医都齐聚西堂,走马灯似的变换着各种药材,转陀螺似的会商着各种可能的方案,翻阅着黄帝内经医典著作。通宵达旦,废寝忘食,不可谓不卖力。
可问题是,成帝却越来越严重,背部的斑点颜色加深,而且扩展到胸前,四肢,满身都是。
成帝得了重症,太医束手无策,消息首先在建康的大臣之间传开了。
皇帝多日不曾临朝,而且新年的首次朝会是大晋朝廷多年来的惯例。可是,都快过了元宵,朝会还没动静,这本身就是一个难以搪塞的信号!
呼喊声,啜泣声,这是梦境还是现实?成帝一觉醒来,睁开眼,自己也恍惚了。
眼前数位臣子拥在一起,庾冰率先一步抢上前,眼含热泪,哭泣道:“陛下,几日不见,为何如此消瘦,究竟是怎么回事?”
“诸位爱卿,怎么了,为何齐聚于此?”
何充悲戚道:“陛下染病多日,臣等均以为是寻常寒症,也就没敢来打扰。现在看来情况堪忧,太医院所有高手皆无能为力。”
庾冰抹了抹眼泪,哽咽道:“陛下,依臣看,定是这帮庸医无能,贻误时机,影响病情,不重重责罚难以向臣民交待。”
言罢,他回头瞪着董太医,怒道:“董伟,你可知罪?”
“陛下,国舅大人,各位大人,臣等无能,罪该万死!然此乃太医院所有太医会诊,均诊断为寒症,为何久治不愈,臣等委实不知啊!”
董伟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嚎啕大哭,乞求饶命。
庾冰恫吓道:“去把所有的方子,所有的药材,还有给陛下服用的任何东西,全都记录在案,封存保管,以备查询。如若发现有什么纰漏,小心抄家灭门之罪!”
“是是是,属下遵命,绝不敢敷衍塞责。”
董伟连滚带跑,逃出了西堂。
成帝道:“算了,别难为他们。纵是杀了他们,也于事无补。诸位爱卿,看来朕是凶多吉少了!”
何充哽咽道:“陛下切莫悲观,吉人自有天相。不如发出告示,广集天下名医高手,一定会有办法的。臣也会到鸡鸣寺,请僧侣法事为陛下祈福!”
“不必了,此事务必要保密,如果让敌国知悉,定会乘隙来犯。对了,西境战事如何?桓爱卿回来了吗?”
“皇兄,这个时候就别惦记战事了,龙体要紧!”
“是啊,陛下,西边有驸马坐镇,不必担忧!”吴王和吴王妃一前一后,关切的说道。
“弟弟,过来,来皇兄这里来。”
病来如山倒,成帝明显感觉到说话都有点吃力,他指着自己的龙榻,示意司马岳近前。
“弟弟,皇兄这几天每晚都梦见父皇和母后,他们可能是想我了!”
“皇兄,快别这么说,臣弟求仙问道,知道梦见仙逝之人乃不祥之兆,属于精力分散元气损伤之由。臣弟炼得固元金丹,皇兄不妨服上几粒,应该会有裨益!”
“嗨,哪有仙丹之说!朕这些年忙于政事,也没来得及和弟弟亲近,平日里连说说话的工夫都少有。作为兄长,朕甚觉惭愧!”
“皇兄哪里话,是臣弟不好,只顾着自己延年益寿,从来没有帮皇兄分担些国事,才使得皇兄操劳过度,父皇和母后一定会责怪臣弟的。”
司马岳情至深处,泪花闪烁,不能自已。
成帝看着自己唯一的亲弟弟,瘦弱不堪,脸色清癯,那弱不禁风的样子让人垂怜。忽地,他感到头脑昏沉,倦意满容。
“诸位同僚,陛下乏了,我等退下吧,改日再来请安。”
何充示意群臣,轻声道:“陛下请歇着,臣等告退!”
何充刚要转身,成帝费力地喊了一声:“何爱卿,留步!”
“陛下还有何吩咐?”
何充转回头,看见成帝脸色涨红,憋不出话来,而是用手指了一指。
瞧着手指的方向,何充顿时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他点了点头,含着泪花,快步奔出了西堂!
这个手势,意味着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