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有什么用,自己能改变这一切吗?能率军冲入皇城解救出皇帝吗?
能跟着自己奋力冲杀的只有三千人而已,还被阻隔在长江以北。中军就有数万之众,毫无匹敌的可能。
掀开车帘,看着渐行渐远的巍巍皇城,桓温惦记着城中高高在上却孤独无助的皇帝,凄然自语道:“圣上,你还好吗?臣无能,臣无助,臣该怎么做?”
桓温无助之下,突然想到了何充,急忙来到何府,惊动了正在佛堂上祈祷的尚书令。
“什么?你可有凭据?”
“凭据下官没有,可事实就是如此,圣上遭人投毒无疑!”
何充不敢相信投毒之事,太医院已经下了定论,皇帝也认可了。
可惜,明帝驾崩时,他不在左近,隐隐听说过大概的症状,具体详情他并不十分清楚。而当时在明帝身旁的人,几乎都已经死了。
现在能够求证的,大概只有成帝本人,还有太医令董伟可能知情,但二人都在宫里,没机会进去询问。
“算了,桓大人,此事不提也罢。”
“为什么?难道咱们眼看着弑君之人逍遥法外,眼看着圣上不明不白死去?眼看着滔天罪恶而不去揭露?”
何充幽幽说道:“你想过没有,你我进不去宫城,说出这个消息就能起死回生吗?再者,你没有证据,不知道凶手是谁,除了让圣上愤懑和痛苦之外,还能有什么!而且,还会引起朝野骚动,天下不安!”
桓温怔住了,他的确没想这么多,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就想第一时间告知皇帝。
是啊,现在说出来,有百害而无一利。
二人合计了一下,决心不露声色,暗中查访。
如果真是凶手,也不过就是那几个人。
等到司马丕登基,杜太后摄政,他俩就可以放心大胆的调查。等到掌握了证据,让凶手无处遁形,再为两位皇帝报仇雪恨不迟。
巨大的仇恨化作了无比的动力,桓温暗暗发誓,要揪出十恶不赦之人,灭门三族,以告慰成帝的冤屈。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蛰伏待机,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暗中寻找机会,抓住可能知情的人。
那些人,或许有太医,或许有内侍,或者宫女之类的,不过他们都在宫内。
任何人不得入宫,难道圣上身旁没有人在,否则怎么还未到时辰就早早闭城?
圣上绝不会下这样的旨意,因为他一定期待着见到我,守城的军士之言分明是谎言。
桓温更加为皇帝揪心,而自己确实无能为力,除了担忧和烦恼,什么也做不了。
的确,此时的成帝榻前确实有人,而且,下达封闭皇城命令的就是他!
吴王司马岳跪在榻前,满脸的忧伤,神情茫然,刚刚他还在王府虔心炼丹,准备给皇兄服用两粒,兴许会有奇迹。不料接到旨意,成帝突然召他前往西堂,说是有事相商。
若在往日,他可能会推脱一番。朝政之事,皇兄很少和他相商,而且,自己确实毫无兴趣,也缺乏理政的能力。
可如今,皇兄危在旦夕,今日之事一定不同寻常。因为传旨之人讲得很清楚,此事只准他一个人知悉。
驱散了宫内所有的侍女内侍,皇后杜芷岸亲自立在门前,依照成帝的旨意,此刻不准任何人觐见。
行事神秘,气氛紧张,司马岳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心乱如麻。
到了之后,成帝的第一句话,就让他惊慌失色,额头上渗出涔涔冷汗。
“弟弟,这个皇位你来坐吧!”
“皇兄,你说什么?”
司马岳惊讶地反问一句,其实他听清楚了,可他认为成帝糊涂了,口不择言。
当成帝再次表达同样的意思后,司马岳噗通跪在地上,连连摇头,紧张道:“臣弟不敢,臣弟不敢!”
“弟弟,起身回话!皇兄没开玩笑,说得都是真心话。”
“皇兄就饶了臣弟吧,臣弟无能,也无意于此,帝位是父皇传与皇兄的。皇兄只要精心休养,会好起来的!”
司马岳连惊带怕,手中的陶瓷瓶也失手掉落在地。
成帝惊道:“这是何物?”
“是、是臣弟这几日精心炼制的金丹,想给皇兄服用,试试看。”
“不必了,试了也没用,朕知道自己再也起不来了,只能将这江山寄托于你,你一定要守好祖宗的基业!”
司马岳刚站起身,又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臣弟、臣弟才疏学浅,难以胜任,怕辜负皇兄的重托,守不好祖宗的基业,还请皇兄另择高明,臣弟无能!”
成帝怒道:“直起身来,你也是一堂堂男儿,怎能效妇孺之状,难道还要把父皇留下的江山传予两位皇叔不成?”
“六皇叔不是老成持重,颇有才德嘛,传给他也比臣弟强,再说,江山是元皇帝打下的,他也是元皇帝之子嘛。”
成帝现在可以确认,这背后没有吴王的图谋,他是确实不愿继位的。这一切,都是庾冰和褚家的主意,弟弟是无辜的,压根就没有争权夺位的野心。
弟弟没有当皇帝的心思,可是,却只能让他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