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劲姿态高昂,正应了式乾殿上的风格。
桓温屈指一算,按行程,朝廷大军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淮河,傍晚即可抵达梁郡和他们会合。
按照骠骑将军之命,乞活军按计划佯攻城池,石聪以守城的便利乘隙打开城门,迎接大军入城。
然后在城内诛杀赵人,肃清顽敌,派兵驻防,防止临漳来敌。
计划看起来天衣无缝!
“恩公,我们弟兄打头阵,那朝廷那个什么骑将军,他率五万大军在干什么,他们要摘果子吗?”
刘言川的口气,明显是不满庾亮的计划。
沈劲嘲笑道:“真是绿林莽撞人,人家是骠骑将军。”
桓温忍俊不禁,极力屏住了。
他解释说,按照计划,朝廷大军一是防范城外之敌来救援,二是接收城池,进城安民,封赏将士,登记簿册丁口等,当然今后还要固守城池。
朝廷的计划是,梁郡、芒砀山、还有徐州,就成为大晋楔入北地的三把钢刀,三处一体,互为倚仗。
桓冲虽认为这是一个好策略,但是,他也提出了自己的疑虑。
那就是,既然朝廷已经和石聪达成协定,那为何大军不直接攻城,而是让山寨先攻打?这样做,岂非多此一举,或是有别的用意?
桓冲和桓温一样,甚为明敏,捕捉到了其中不太合理的地方,而那正是庾亮处心积虑设下的计谋!
“这你还看不出来,当然是因为我们兄弟战力高出一筹,且久居北地,形势了然所致。当然,也是骠骑将军信任重用我等。我们兄弟务必要打出士气,让他们刮目相看。”
沈劲斗志昂扬,巴不得尽快兵临城下。
按理说,麾下斗志高,劲头足,正是主帅最乐见其成的,可是桓温却乐不起来。
他觉得此时的沈劲已经慢慢偏离了轨道,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滑过去,而那个方向,他已经从馆舍差人的口中知道了。
那个方向看起来花团锦簇,人人向往,恐怕未必如此!
桓温有了定见,镇静的说道:“为防万一,我们傍晚攻城。这样即便城外敌军得知后想要救援,已经为时已晚。”
而真正为时已晚的是姗姗来迟的庾亮大军!
“骠骑将军,下官满饮此杯,祝将军马到功成,一举拿下梁郡,立下不世奇功!”
“令侄天生贵胄,玉树临风,不同凡响啊!”
席上官员对庾亮极尽逢迎,对庾希更是赞不绝口。
“公子比当年的霍去病还要年轻一些,果然是将门虎子,英雄出少年!”
“国舅大人此番大战,血我大晋百年之耻,等光复故土凯旋归朝之日,路经敝州时,务请大人百忙之中赏光,容下官听听将军高奏凯歌,也好给敝州将士鼓鼓士气,让他们领略一下大人天兵天将的神勇。”
“好说好说!”庾亮和诸人推杯换盏,心情十分舒畅。
新丰美酒,珍馐佳肴,庾亮带着八分醉意,在一片无比受用的吹拍声中,回到临时腾空的州府大堂。
“伯父,大军一路缓行,已经晚了一日一夜,北方事情不会有变吧?”
庾希算了算时辰,禀报给庾亮。
“伯父,先锋桓温不是约定今晚攻城吗?”
“放心吧希儿,事情机密,石虎估计还蒙在鼓里呢。咱们迟一日早一日并无大碍,重要的是,他们这些地方官员,咱们该热络还是要热络,别小看他们,今后都可为我所用。”
庾亮脑子里想的不是远方的梁郡,而是眼下的滁州和明日的寿州。
“至于桓温,伯父已经派出信使,让他暂缓攻城。等大军到了,再攻不迟。”
庾亮对滁州刺史还算满意,不仅仅是今晚的盛情接待和卑躬屈膝,还有对待狱中的桓秘。
此前,他专门委派庾希到大牢探视,对桓秘甜言蜜语,好吃好喝的招待,在成帝赦免桓家的圣旨还未到滁州,庾希派出的人已经到了大牢!
提及桓温,庾亮借着酒意发泄道:“希儿可知道,南康表妹为何冷落你?”
“侄儿也很纳闷,我和表妹还有吴王一向相处甚欢,感情颇深。不知何故,今年以来,表妹像是换了个人,对我不冷不热,甚至有时候还躲避我。听宫人们风言风语,说是表妹喜欢上了什么别的人。”
“他们说的一点都不错,你表妹早就芳心暗许移情别恋了,而且已经定下亲事。”
“他是谁?我要宰了他!”庾希气咻咻问道。
“抢了你表妹的不是别人,就是此次的征北将军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