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是猛虎,自己也绝不做羔羊,双方的鲜血染红了疆场!
石虎犹如铁塔一样,黑盔黑甲,拨马来到阵前。
在朝堂上处处受制于程遐,在疆场上他才是主宰!
“久闻刺史大人大名,今日才得以亲见,可谓三生有幸。”
石虎先礼后兵,玩起了劝降的招数。
“本大将军一向仰慕大人威名,此时此地,我们就不要学那些浅薄迂腐之人,惺惺作态,为你我计,为将士们计,投降吧。本大将军保证,徐州军士一个不杀,还举荐你任徐州刺史,封王也行,如何?”
哪料,郗鉴心里,只有黄花晚节!
“呸!老夫身为晋人,死为晋鬼,你看老夫两鬓白发,黄土已经埋到了眉毛,就是让老夫苟活,也不过三五年的光景。投降?大将军,老夫岂能愚蠢到用一世的清白换来几年的苟活吗?”
石虎敬佩郗鉴的为人,一点也没有动怒。
“刺史大人,纵然你不为自己考虑,麾下还有万余儿郎,徐州城内还有你的儿子,你就不管不顾了吗?”
“为你的一世清名,让他们跟着殉葬,你的自私恐怕比庾亮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好想想吧。今日之惨境,难道不是你们的骠骑将军无能造成的吗?”
庾亮的确不同凡响,声名在外!
郗鉴凛然回道:“大将军,骠骑将军再无能,那也是我大晋之事。这些儿郎,既然选择了身为大晋的军士,就当为大晋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流尽最后一滴血!”
“本大将军体上天好生之德,心怀仁慈,不想让你们玉石俱焚。郗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必甘效愚忠之人?”
“愚忠也是忠,老夫焉能向你这等奴大欺主挟君犯上的人投降。老夫甘为晋死,不降胡虏!”
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
石虎被戳中软肋,髭须倒竖,气呼呼骂道:“老匹夫,天堂有路你不走,死到临头还嘴硬,那本大将军就成全你的一世英名,杀!”
双方大军卷入了血腥的厮杀,徐州军士不同于庾亮麾下的晋军,任人宰割。
他们毫不逊色于对手,但最大的劣势就是众寡悬殊,僵持了个把时辰,渐渐的落了下风。
大军边打边退,向着徐州的方向溃退,那里是他们生活了多年的家园。
战得正酣时,一个探马火速来到石虎身边,急急禀报:“大将军,圣上有旨,南阳城遭晋军围困,指日可下。请大将军火速派兵,协助南阳,击退晋军。”
圣旨来的突然,完全出乎石虎意料,他接过临漳的圣旨,还有南阳的边报,仔细琢磨了一下,似乎又是意料之中。
边报上清晰的写着,荆州刺史庾翼亲率五万大军,携带攻城重器,进攻南阳,南阳城内守军只有两万,危在旦夕,望朝廷速速派兵退敌。
“哟!庾亮看来还不是一个十足的草包,让其弟弟此刻进攻南阳,他也学会了围魏救赵的招数。”
石虎高估了庾亮,其实这是桓温的计谋!
式乾殿上定下了接收梁郡的计划,桓温无力阻止,担心庾亮好大喜功,坏了大事。
因而,他离开建康时,找到尚书仆射何充,请何充转呈成帝,下旨到荆州,发兵南阳以策应梁郡城,目的就是以防万一,此刻果然用上了。
桓温很谨慎,如果他自己奏报成帝,成帝一定会指责他煽惑军心,变相抵制朝廷的决议,对北上三心二意。
而何充中正耿直,又是太后的妹婿,成帝不会不听。
庾翼接到旨意后领兵前来,目标并非是要拿下南阳,而是装作志在必得的样子,逼迫临漳派兵来解围,以减轻庾亮北上的不虞之祸。
计划不可谓不周密,只可惜庾亮败得太快,逃得太急,这一招分兵诱敌之计没有达到预定的效果。
纵然如此,还是给了郗鉴喘息之机。
“大将军,徐州大军已伤亡过半,快撑不住了,这时候撤兵太便宜他们,再攻杀一个时辰,就能让他们片甲不留。”
石虎当然不想放弃到嘴的肥肉,但是也不敢大意。
南阳乃是大赵南方军事重镇,南扼大晋的襄阳和荆州,西逼成汉的巴西郡,还是防范秦人东进的门户。
在赵人看来,南阳的位置比徐州重要得多。
徐州可以不夺,但南阳不能不守!
他派人告诉石闵守好梁郡,自己则率大军速速南下。在奔驰的战马上,石虎很笃定。
他相信,郗鉴他跑不了,从自己的嘴边溜走了,还会到别人的嘴边。可惜啊,白白送给了所谓的友军,让他们又有了一件邀功的筹码。
赵人撤围而走,郗鉴不明白石虎耍什么阴谋诡计,他也顾不上那么多,还是赶紧回徐州再说。
儿子郗愔现在独木难支,徐州城万万不能丢。
此时,淮河以北已经没有安全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