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就是在淮河南北设置缓冲地带,淮河以北的徐州、淮北,淮河以南的寿州、滁州增拨军士,加固城池,形成要塞军镇。”
郗鉴一气呵成,口如悬河。
“如此,既可以成为插入赵人的楔子,又可以在大赵南下后,成为他们的障碍,层层设防,拱卫京师,为王师调防赢得时间和空间,如此方可确保无虞!”
看郗鉴胸有成竹,成帝点头称赞:“爱卿不仅晓畅军事,还谙于时政,此言确确,此意敦敦,如醍醐灌顶,令朕茅塞顿开!”
王导见亲家抢了风头,赢得成帝由衷的喝彩,略有不爽,于是,借机反问,其实也带有发难之意。
“郗大人此言针砭时弊,以管窥豹,令老臣敬佩之至。然老臣还要请郗大人赐教,如果大赵很快就发兵南下,我大晋新政之基尚未稳固,要塞军镇也尚未筑成,该如何应对呀?”
这种可能性也的确存在,成帝紧盯着郗鉴,期待他能有惊天之策。
郗鉴神情惆怅,略显哀伤,戚戚的说道:“老臣不敢针砭时弊,可眼下朝廷确有一事堪忧,不得不提。”
“老爱卿但说无妨!”
“放眼今日之朝廷,能上马治军下马治民的忠臣良将,屈指可数。王丞相、陶刺史、温刺史,老臣若忝列于此,不过四五人而已。然,荆州需要陶刺史镇守,徐州也要老臣备防。若大晋还有其他战事,何人可堪托付,何将可堪退敌?”
郗鉴扫视一下大殿,冷清清的。
“再者,我们这几位非老即病,恐来日无多。一旦撒手人寰,朝廷没有后起之俊材,挑不起这副重担,我等死不瞑目!”
言至此,他老泪纵横,斑白的双鬓无声的颤动。悲戚之状,令满座愕然,成帝也被深深打动了。
郗鉴平静一下,继续言道:“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历览前朝,能如霍去病那样的天生奇才绝世仅有,朝廷现在紧缺的就是年轻将领。还要加以磨练,长期侵染,方可深谙戎事,独当一面。”
“老爱卿可有中意人选?”
“有!”
“谁?”
“桓温!”郗鉴寥寥几语,简洁而铿锵有力。
听到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成帝心头一震。
那个人,王导说他黑,郗鉴说他白。不管黑白,能在两位重臣之间针锋相对的语气说出,定有过人之处。
遗憾的是,自己身为帝王,和桓温相处时日不多,未能亲自品鉴,不知哪一方说得更有道理。
成帝转脸看王导,神色不言而喻,他知道王导一直对桓温心存戒心,始终不肯罢休,甚至以新政成败相要挟。
没有王导的松动,自己贵为天子,也难以起用桓温。
王导怎能不知其中之意,咬紧牙关,就是不松口。
“陛下,桓温身负三条人命,朝廷发下海捕文书,可至今仍未伏法!”
这种语气,拒人于千里之外。成帝感觉很无奈,又目视郗鉴,带有一丝愧疚之意。
“新政诸事,臣不想再赘述。总之,臣为朝廷固守北境,有切肤之痛。若大赵一统北方,两国一战,如羽箭在弦,朝廷须早作准备。当今之际,须速速启用新人,一刻也耽搁不得,不要重演临渴而掘井之覆辙!”
郗鉴不顾及王导的脸面,坚持己见,愤然说出自己的看法。
陶侃帮衬道:“陛下,上次朝会,郗刺史就曾举荐桓温,臣也想再次举荐殷浩,他现在徐州效力,可堪大用。在芜湖勤王大营时屡献奇策,和桓温情同手足,还一道在青徐抗击过胡虏,颇为难得!”
成帝欣慰不已:“两位爱卿,朝廷将才青黄不接之忧看来是多余了。看,一下子就推荐了两位青年将才,真是朝廷之福啊!”
“陛下,不可!”
一声高呼,响彻殿内,众人一片哗然,循声望去,是位列末班的国舅庾亮。现在他的身份,只能坐于末位。
“陛下,臣此次来朝,是有重要案情启禀。前些日子,宣城又发生一桩命案……”
成帝心里没好气,几乎是嘲笑着打断道:“宣城?宣城何时划归芜湖治下了?”
庾亮赶紧解释道:“陛下,是臣言语不周。是这样,江播遇刺后,其长子江彪在宣城府中又遇刺身亡,凶手用血迹在墙壁上留下名字,后畏罪而逃。”
大殿上响起啧啧之声,纷纷在猜测,凶手会是谁?
成帝并不关心江彪的死活,他也在担心,但愿凶手不要是他!
“宣城太守王允之怀疑和博望驿站命案有关联,特意知会了芜湖。为查察案情,臣派府内捕快拓下驿站字迹,连同那本簿册前往宣城勘察现场,比对字迹,结果……”
谜底很快揭晓,朝堂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