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庾亮急于要摘果子,可以,谁让你有摄政的太后妹妹撑腰。果子摘完了,看你怎么办?
流民失踪就是果子上的虫子,你借打虫子的名义来驱逐果农,虫子能这么轻易被消灭?虫子躲在哪里你或许知道,但你懂得投鼠忌器的道理吗?
迟早有一天,虫子会反咬你一口,你也会惹下大祸,到时候看你如何收场!
自南渡以来,王家的势力达到巅峰,家族上百口人,占据大半条乌衣巷,还豢养大量的奴仆、家丁、家妓,日用开销数目惊人,单靠王氏子弟的俸禄,杯水车薪。
上百人锦衣玉食,钟鼓馔玉,靠的是产业!
说起产业,那就太多了,王导自己都不一定搞得清楚。
城内的店铺酒楼绸缎庄,城外数百亩良田庄园,店铺的盈利和田地的产出,才是维持整个家族的摇钱树。
但是,这几年战乱不断,田地荒芜,商旅萎靡,家族经济大不如前。
虽然世道稳定下来了,可是战乱的后遗症并未消除,最棘手的问题就是,人口紧缺,劳力不足。
总不能让王家子弟赤膊上阵,去田里耕种,去店里帮工吧。
所有像他家这样的大族都面临同样的窘境,都在思索如何渡过难关,他们不约而同的都把目光盯在流民身上,那是令人垂涎欲滴的肥肉!
侨寄法安置的流民是要纳入朝廷簿册的,作为丁口看待,要服徭役,要缴赋税,哪个大族愿意把白花花的银子交给朝廷?
私募流民,不进入簿册,就成为最好的选择,就类似后世的黑户口一样!
“老爷,今春的庄稼长势喜人,又是一个丰收年!尤其是聚宝山庄园里新垦的荒田,地劲足着呢。”
管家笑嘻嘻的跑到书房,他知道王导辞官后一直闷闷不乐,想给主子一点好消息听听。
王导叹道:“唉,丰收固然是好,可到时候谁来收割哦。”
“老爷怎么忘了,那么些流民在,根本不用担心收割。嗨,真别说,那些贱民干活是一个顶仨,一天只需两顿饭,五文钱。”
“什么?大胆狗才!”王导一听,聚宝山的流民还在干活,气不打一出来。
庾亮奏请皇帝严查流民的消息,第二天宫内就有人传信过来,还把皇帝的憎恶和愤怒说得清清楚楚。
王导多聪明,他预感大事不妙,当天就命令管家,要求半月内全部清退自家庄园内的流民,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谁料管家擅自作主,一直等到秋收完毕还没有动作,后来又看王导不再过问,自说自话,干脆等到春耕全部结束再说。
“啪!”一记耳光,打得管家火辣辣的痛。
管家懵了,老爷大雅之人,往常很少动怒,今日发这么大火,看来是丢官给闹的!
“险些坏了老爷的大事!你,现在就去,明日天黑之前全部办妥,否则,将你装入麻包,扔到江里喂鱼!”
“是!奴才这就去。”管家捂着脸,一溜烟跑了。
“真是废物!”王导余怒未消。
“允之,告诉子弟们,最近都消停点,别惹事生非。对了,关上府门。”
“叔父,这大白天的,关门作甚?”
“我操劳王事太累了呗!”王导想起太后在朝上点评自己的那句话,脸色铁青。
“自即日起,静养身心,闭门谢客。非有上命,不得擅启中门!”
“怎么又跑回来,嫌老爷下手太轻是不是?”王导看见管家刚走又掉头回来,高高扬起了巴掌。
管家后退了两步,委屈道:“老爷误会了,是,是有人前来拜访。”
“允之,你出门替我迎进来。”
王导一听,本以为是从母弟何充,因为只有他会不避忌讳,在自己落魄时还能来府上探访。
王允之撵走管家,掩上房门,低低言道:“叔父,客人从历阳来,带了厚礼,就想讨个主意。”
“荒唐,他是庾亮的眼中钉,这个时候找我讨什么主意,不知我的处境吗?去,连人带礼轰出去。”王导难得被气到咆哮的地步。
“叔父别忘了,你现在也是庾亮的肉中刺!”
王允之这么一说,真如一根鱼刺一样扎在王导喉咙中,痛得他肌肉抽搐了一下。
王导痛定思痛,转念说道:“非常时期,要谨慎行事,对他们要避而远之。礼物不收,人也不要进府,不过话可以说得委婉些。去,就这么说……”
历阳来人走后,王导眼前浮现出苏峻和庾亮的面孔,只见他二人持刀相向,砍成了一团!
“起来,快起来!”桓温一吆喝,沈劲噌一下,翻身下床。
二人看沈猛睡得正香,也不打扰,提着剑来到帐外。
不顾天黑前刚从寿州返回的奔波之苦,借着月色,重复着昨晚的招式。
说起招式,桓温要胜出许多。每次借着练剑的机会,他不断的点拨对方。而沈劲基础扎实,学得很快,在对阵中充当陪练,让桓温找找疆场的感觉。
时值二月中,夜晚的徐州寒意阵阵,月下清晖,洒在两位十六岁的少年身上。
郗鉴从京师带回来的消息让桓温沮丧,也更增添了他苦练不辍的斗志,他们相信终有一日,今日的苦练将会有用武之地。
当初北伐中原时,有两个人物大名鼎鼎,他们情好绸缪,共被同寝。常在中夜月明时,闻听鸡鸣则披衣而起,月下舞剑,几十年后还传为佳话,激励着无数怀有梦想的少年中宵起坐,灯下看剑。
月下舞剑的二人就是其中的追慕者,也是将来的佼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