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波汹涌,草木惊飞。
无数的嗜血光芒闪烁,连月亮都惨白了几分。
一道黑色的人影伫立在参天大树之下,仿佛一只受伤的野兽,不断喘着粗气,腥血早已染红了他破碎的衣衫,使得他的面容看上去十分狰狞可怖。
周围无数修士怒目而视,手中兵器杀气腾腾,这片空地已被完全封锁,除了残枝断叶和星星血迹,再无一物。
“柳无敌!你竟然袒护魔教余孽!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一名修士仗剑高喝,手中一把蛇形长剑寒光熠熠,方才正是他的剑刺破了柳无敌的胸膛。
“哈哈……哈哈……谁是魔教余孽?这两个小孩?”
他一手指着树荫下的小丁和师姐,对着众人喊道:
“谁能证明!”
人群中一阵骚动,薛老鬼匆匆走了出来,厉言道:
“老夫能够证明!诸位可知魔教合-欢宗的‘阴阳和合境’邪法!老夫的手臂便是被这邪法所伤!”
薛老鬼一身正气凛然,踱步到人群中央,众人看时,只见他的右臂血肉模糊,白骨森森,甚为恐怖。尤其是有人听到“阴阳和合境”,更是心有余悸,此等妖魔之法,还未断绝吗?
“所以,今天我一定要亲自擒下这妖邪,将之带回辟谷宗挫骨扬灰,使他永世不得超生!”
众人虽觉得薛老鬼的言语不免残忍,但是联想到魔教作乱时,生灵涂炭,万物难存,不禁人人自危:
既是妖邪,又有何慈悲可言!
“哈哈……薛老鬼,你的手臂是怎么断的?你敢明言吗?”
柳无敌言罢,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薛老鬼,有一股莫名的意味。
薛老鬼听到这番话语,当即心头一凛:
“难道这柳无敌知道些什么?还是他故意诈我?”
心头虽这么想,但是嘴上仍然回到:
“魔教邪术,有何可言?柳无敌!不管今日你如何狡辩,怕是插翅难逃了!”
柳无敌寒下脸来,看了看薛老鬼,又看了看周遭疯狂的人群,心中也隐隐有了惧意。
而且,还有一丝不甘心。
他不再理睬诸人,回身走到小丁跟前,说道:
“小友,今日之势已是万分危急,恐怕……”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小丁。小丁只当他是救命恩人,感激道:
“今日之恩,来日一定报答!”
听到小丁的话,他冰冷的眼渐渐火热起来,似乎还加夹着一丝疯狂:
“那好!只要你将神物的下落告知于我,即使拼掉性命,我也一定会保你和师姐周全!”
小丁一愣,随之明了:
他救自己,也是为了神物。
原来柳无敌白天受辱于南宫长风,本打算离开葛家庄,可是他实在气愤难填,悲恨交加,便去而折返,藏匿于悦来客栈之中,打算暗中偷袭南宫长风。
可是他等待许久,不见南宫长风,却见到薛老鬼领着一个孩童从他的房间走了出来,而且行踪诡异,颇为蹊跷。柳无敌心中好奇,便偷偷跟着薛老鬼而去,探听之下,便有了这惊天发现!
后来情势突变,薛老鬼误炼小丁描绘的“阴阳和合境”图谱,走火入魔,小丁偷跑而出。柳无敌便藏匿于客栈的门廊之上,想在小丁偷跑出门时将之掳走,然后再逼问出神物的下落。
可是这薛老鬼竟然惊动了众人,自己行踪败露,被逼杀至此。惊慌之下,他改变策略,打算以恩义打动小丁,待探知到神物下落之后,便取其性命。
这样一来,一是可以维护自己的名声,而是神物的下落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这番算计,阴狠毒辣,入木三分!
小丁并不糊涂,原来这柳无敌跟薛老鬼是一样的人物,也寒下心来,说道:
“我不知道!”
柳无敌看到小丁眼中光华尽失,明白自己的计划已被看穿。脸色渐渐阴沉,冷笑道:
“既然已被你看穿,我也无需遮掩。小娃子,告诉我你知道的东西,我可以留你一具全尸,否则,嘿嘿……”
他有意无意的将眼光飘向师姐,小丁知道他想威胁自己,便紧紧抿住嘴唇,直勾勾的瞪着柳无敌,再不言语。
“不知好歹!”
说完,他猛地起身,一把抓起小丁的脖子,朝空地中央摔了过去!
“砰”一声,泥土飞溅,小丁的身体在地上擦出一道血痕,火辣辣的疼痛弥漫了全身。
柳无敌的这一举措让场中的众人一惊,顿时安静下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诸位,其实我早已看穿这厮的身份,但我料想魔教余孽绝不止他们二人,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以求深入魔穴。怎知这厮实在嘴硬,小弟不才,只得放弃了。”
“这么说,柳兄也是一无所获了?”
薛老鬼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也许也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其中意味。
“哎,一无所获。”
柳无敌一脸惋惜,还要在说什么时,小丁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他用手轻轻擦了几下嘴角的血痕,缓缓说道:
“我不是妖邪。”
柳无敌站在他的身后,森然一笑,手中的重锤应声而出,流光一般打在小丁瘦弱的脊背上。
小丁只感觉脑中“嗡嗡”乱响,再次扑倒在泥地中,身体在大力中翻了好几个滚,鲜血从他的嘴中、鼻中、眼睛中溢出来,染红了黑色的泥土。
“嘭!嘭!嘭!”
仿佛能听到心跳的声音,在这个清冷的夜晚,没有一个人为他站出来说一句话,他们就这般冷冷的看着,笑着。
是在嘲笑谁的懦弱吗?
谁的?
一丝凉风吹过,酝酿已久的山雨终于飘然落下,雾蒙蒙的雨幕笼盖了整个苍穹、整个山川。
小丁感觉到一抹清凉,背上的灼痛也似乎减轻了一些,他就这样躺在地上,看着无数雨丝,从天空垂落而下,滴滴答答的打在面庞之上。
良久,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用尽所有的力气支起身体。所有的地方都在燃烧,都在疼痛,但是他觉得最重要的不是这些,而是这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