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说越急，全没有注意到小丁的身体微微打了个冷颤。小丁本想说点什么，却感觉满嘴苦涩，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喜儿轻轻拉住小丁的衣角，细细念道：“小丁哥哥……”

小丁望着喜儿的脸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干干的说道：

“我没事的。”

高师兄和元子看自己杵在这里也没什么用，早早用过晚膳，回房睡觉了。只留下凝芙、小丁和喜儿三人，小丁看着师姐，喜儿望着小丁。

凝芙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情绪越来越激动：“秦殇师兄受的伤不知道严重不严重……秦殇师兄受伤了，我却不在他身边……秦殇师兄会不会想起我……秦殇师兄……秦殇师兄……”

然后就再也控制不住，突然起身站了起来，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不行！我要再去求一次凌慈师伯！师伯要还是不答应，我就去长脉求紫阳真人！”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小丁从未见过师姐这样，情急之下，他赶紧拉住师姐的衣袖，颤声说道：

“师姐，你不是还有我吗？”

“可是你又不是他！”

凝芙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空气瞬间凝固，从未有过的安静。

……

小丁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像鱼一样抿了抿嘴唇，却吐不出一个字来。凝芙也发觉自己的话不妥，赶忙转身，断断续续的解释道：

“小丁……师姐不是那个意思……你……对不起……”

“师姐，没什么的。”小丁揉着自己的衣角，喏喏道。只有旁边的喜儿，看见他的眼睛，似乎没有了神采。

深夜。

月光清冷，照着院中的冰雪，闪着银色的光。

小丁，一个人，静静站着。

因为知道师尊将要回来，小丁在欣喜的同时又多了一份担忧和自责，若是师尊看见我还是这个样子，会不会很失望？

师尊那般待我，而我却如此的不争气？怕是连骂都懒得骂了吧？

师姐走的时候的那句话，像一块火红的烙铁，慢慢滚过他冰冷透彻的心房：

“你又不是他！”

“你又不是他！”

“不是他！”

……

良久。

有一个冷笑在他的胸膛里回响：

你本来就不如人家，你连最基础的入门剑诀都练不成，你连元丹都没有，哼！拿什么和人家比！

活该让师尊失望！

活该被师姐看不起！

活该在这深夜里，难受的连眼泪都没有！

……

他们都放弃了你！

放弃了你！

……

“不！我不服！不服！”

小丁猛地抓起身边的重剑。

起势，运气，出刃。

“引气归丹，顺脉自流，一扬，二抑，三吐纳……”

他咬着牙，一遍遍在心里默念着，舞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剑诀。

开始的时候似乎还有章法，可是到了后面，他的步法乱了，剑势乱了，心也乱了。在一霎那，仿佛陷入魔怔一般，拿在手里的重剑开始胡乱挥舞起来，他喘着粗气，胸膛起伏，如火山般爆发出来！

压抑！

悲痛！

屈辱！

愤恨！

一切的一切，如岩浆般燃烧、流淌和毁灭！

他想大叫，可是声音爆发出来之后，还是变成了深深的呜咽！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只有我！

只有我是这天地的弃儿！

……

剑依然在舞，人依然在动，漫天风雪掠过过层层剑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有人回答。

小丁终于无力的躺到了地上，他把自己的嘴角咬出了血，冰冷的泪淌过他的面庞，无声的滴落在地上。

似乎在一瞬间有那么一点点超脱——

纵然有千次万次的不服！不愿！

但是又能怎样！

又能怎样！

他困了，累了，想睡了……慢慢闭上了眼睛。

耳边的风安静下来，风雪盖住了他小小的身躯，好像只有心跳声，在咒骂和抗议着天地的不公！

只是谁也没有看见，那把躺在雪地里的星玄一样在抖动，一样在觉醒，蔚蓝色的光芒轻轻向小丁的身体蔓延，直到将他整个包裹了起来。

天地间，风雪中，清月下。

小丁的身体，蓦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