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魂魄分为两份？这……”

江墨闭了闭眼睛，又缓缓睁开，“来世，不得好死。”

声音不大，甚至缥缈。却是足以让郭动震地一步趔趄。他竟是没有想到，阿离会为了自己，对她自己这么残忍。郭动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心脏像是被重重砸了一拳。

阿离的今生已经是不得好死，来世的结局竟也是这般……江墨清了清快要哽咽的嗓子，忍住心中的痛意，看着面前呆滞的郭动，不禁发出一声冷笑，艰难的开口，“阿离的七魂四魄你已经见到，而我见到的两魄，只是阿离的声音。那是黑水渊大战后，也就是阿离死去的第四天。那只白蝶落入我的掌心，随后却是凭空消失，只剩下一道声音。她说，今生如此死去，她不后悔。还有，让我切勿为难你。”

说完这句，江墨的双眸变得通红，紧攥着双拳，表情因为忍耐而痛苦不堪。见到郭动的一秒，都是对他的考验。只要一看到郭动，他就会想起阿离，想起阿离曾经望向郭动满是笑意的眉目，想起阿离赴战场前复杂的眼神，想起阿离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哥哥，对不住了”，想起那只已经虚无缥缈，再无踪迹的白蝶。

“阿离，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傻。”郭动摇了摇头，一瞬间的悲痛从心脏侵袭而来，延伸进五脏六腑，难过的就快要窒息。想当初，自己竟是因为阿离骗自己去夏火境就觉得阿离奸险狡诈，却忽略了她最后见到自己所说的身不由己。想当初，自己看到阿离在沙屋中施蛊术便说她狡诈，会算计，却是硬生生忽略了她见到自己就停下蛊术，以及听到这句话时不经意流露出的难过。

现在他动了，阿离为他所做的一切，他竟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阿离是傻，你可知她从镜域回来的时候，曾对我说过，被一个男子碰到了脸，于是杀了那男子。可是自在沙屋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那男子就是你，阿离看你的眼神不对。告诉我她杀了镜域的那男子，也只是为了怕我对你出手。之后黑水渊大战，她一直看向你，因你的一举一动而提心吊胆。我从未见过阿离那么上心一个人。你是唯一一个。阿离这一生，从未真正想过杀谁。可她偏偏精通蛊术，沦为棋子。很多时候，不是她要杀谁，而是别人让她杀谁。你可懂？”

江墨声音嘶哑，夜风缓缓吹来，近在咫尺的迎春花香吹入鼻腔。

“哥哥，哥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迎春花吗？”十四岁的阿离是那样稚嫩，一脸天真，身着一身鹅黄色的裙装，头发盘成双髻。正一手拉着他的衣袖，一手轻轻抚上这株迎春花上的一朵小花。

“为何？”江墨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冷酷。阿离却像是早已经习惯了江墨这幅样子，依旧笑的灿若春花，竟是比这盛开的迎春花还要美上几分。

“因为，迎春花的花语是相爱到永远。开在春天，只为了爱情绽放。若是阿离往后也是能遇到似迎春花般的爱情就好啦！”阿离低着头，轻轻的笑着，脸颊因为害羞而微微泛红，之后又是抬起头来，一双眼眸如同麋鹿般清澈干净，“哥哥也一定要找到这样的爱情！”

江墨此刻已是闭上眼睛，微微抬头，将夜风吹来的迎春花香尽数吸入肺腑。

这些日子他一直闭门不出，心中全是阿离生前的模样。他也挣扎过，犹豫过，到底要不要杀掉郭动为阿离报仇，就算是玉石俱焚，鱼死网破。可后来却是明白了，郭动之于阿离，是不一样的。既然阿离选择了拿命去守护郭动，作为哥哥，就算是再怎样痛彻心扉，他都要完成阿离最后的夙愿。

郭动目光闪烁，眼前全是阿离挺身入剑的刹那，以及在江墨阵法中见到的若贤与吴镇的种种，此刻的他硬是靠意志稳住身形。为何，无论爱他的，还是他爱的，都没有一个好下场，都要带着无限遗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