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座孤坟。墓碑之后有一座非常奢华的坟墓。坟头旁边铺着金纸，周围尽是花圈。在这寒冬之中，坟头已经遍布着鲜花。而最引人瞩目的是那块墓碑。墓碑是大理石的，又高又大，上面刻的字也是金色的。墓碑前面树立着一圈大理石护栏，把坟墓布置得像主人的私家小庭院，就连地面也是大理石板铺的，干干净净。

虽是抵不上郡主级别，但在黑水渊也是挺好了。

郭动眼眸往那墓碑上看去。而那墓碑之上，赫然写着，南越郡主江离之墓。

大雪还没消散完全，墓碑之上依旧积着残余未化的残雪。郭动伸手将墓碑上的残雪清扫干净。蹲下身子，用冻得通红的手指，一笔一划，按着墓碑上的沟槽，刻画着阿离的名字。

曾在华夏帝国的时候，人们常说，生而为人，对不起。郭动总觉得太过矫情。脑海中闪现着若贤死去的场景。滂沱大雨之中，绝色女子泪水夹杂着雨水从脸颊上划过，一双原本璀璨的眼眸变得通红，眸中尽是隐忍，无奈，悲痛，欲言又止。最后，目光决绝，挺身入剑，鲜血从嘴角流出，又被雨水冲刷掉。

生而为人，便是担的不同的责任。要去守护，就要有所割舍。一直都是身不由己，无法自己选择。阿离的命运，着实让人心痛。

郭动把阿离墓前的鲜花都摆好，轻声道，“阿离，与你见面不过寥寥数次，却是亏欠了你这么多。你那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竟是直直戳在了我的心上。我还没来得好好回应你的感情，其实，我知道，你也不要我的回应。你对江墨施蛊术，让南越撤兵，自己独自留下来，便已经是你的选择了。你不要回应。对不起啊，曾经以为你是狡诈的女子，后来才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已。被江墨和南越王宠着，在我这儿却是受了这么的苦。着的，对不起。阿离，若是没有若贤，说不定我真的会喜欢你。只是现在，我们已经阴阳两隔了，我也没有办法不让你在死之前不含恨啊。阿离，阿离……若是有来生，我愿意补偿你。我来喜欢你，我来身不由己。最后，千言万语凝结，只剩下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无法把对你的冷漠变成懈怠，或轻或重给你的伤痛，也不能替你一一承受。这不是本意，却无法改变。倘若啊，我说倘若，若来生你是万人捧在掌心的明珠璀璨，我也愿意做一个木匣子，保护好你，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像你今生一样，隐忍，忧伤着你的忧伤，幸福着你的幸福。郭动起身，仔仔细细地看着脚下，小心着不把那摆好的鲜花弄乱弄脏，随后，直起身子，轻轻开口，“可是这一生啊，身不由己的不止你一人，我也是。十日之后，黑水渊就要进攻明月关了。那是你的故土，你的家乡，对不起，可是，我也有我要守卫的。南芸和父皇，我不想让他们体会家河破碎，之前一直是他们保护我，我也想好好保护他们一回了。你能理解吧？阿离。就像你想要保护江墨一样。”

郭动一声悲叹，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呢。阿离，究竟再也不能听到了啊。微微摇头，之后安安心心定睛再看了一遍这孤墓，寒风猎猎，万籁俱寂。寒冬依旧是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