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血液逆流(2 / 2)

父女俩沉默了半天,江云海踢了一下脚底下的酒瓶,笑的莫名其妙,“来看我笑话来啦,是不是?”

若不是碍于道德伦理,江希浅很想骂他一句‘有病!’。

不是他自己打电话,哭哭啼啼的让她来么?

转念一想,他可不就是有病。

刚从医院出来,就喝的要死不活。

江希浅双手抵在木桌上,冷笑一声,“你至于吗?虽然被枕边人砍了十几刀,最后不也安然无恙?这么矫情有意思啊?许曼云砍你了,你把她推到监狱去,连财产都不用分给她,你到底损失什么了让你这么痛苦?”

江云海高深莫测的来了一句,“你懂什么?”

乌烟瘴气的环境下,一个对亲情毫无底线伤害的男人,如今以一副受伤者的姿态,训斥着曾经恨不得亲手推进狼窝的女儿不懂他。

江希浅不知道该怒还是该笑。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以后不要动不动给我打电话,另外,说句不好听的,我劝你早点安排好后事,我可不想因为你的事,生活被搅和的不得安宁。”

闻言,江云海气的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连安排后事这种话,她都说的出口!

这是不把他气死不罢休啊!

江云海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猩红着眼指着江希浅的鼻子怒吼,“你这么盼着我死是吗?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就算我之前对你不起,也轮不到你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这么说,要遭天打五雷轰!”

江希浅沉默的看着江云海暴怒的脸。

她不想跟他争论什么,只是单纯的希望能和他少产生瓜葛。

江云海早就耗完她对他的所有尊重和感情,不管他如今或者以后怎样,再也无法激起她对他的任何怜悯,更妄论重拾那份信任与依赖。

江云海的暴怒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就像是一记重拳击在棉花上,继续打出去伤手,收回来憋屈。

他都已经不要脸面的跟她示弱了,还要他怎样,她才能给他个好脸色?

最终,江云海还是讪讪收回手指,垂下头,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整个人宛若瞬间苍老了十几岁,“许曼云畏罪自杀了。”

正午白晃晃的太阳照进了客厅,一束阳光刚好照在江希浅脸上。

她被那束阳光射的刺眼,连精神都有些恍惚。

刚刚江云海说什么来着?

江希浅像是没听懂一样,愣愣的看着江云海一张一合的嘴。

“我真没想到她会自杀,她不是个聪明人,会干出什么蠢事我都不会觉得奇怪,可我万万没想到,她会蠢到做这么惨烈的事。”

江云海看了江希浅一眼,像是陷入回忆,“人死如灯灭,再多的恨意都随着她的死亡抵消了。就像你母亲离开时那样,我对她再多的爱意与愧疚,也随着她离世渐渐烟消云散,人总是要活在当下。”

江希浅原本还有点同情江云海,这会儿听他提起自己的母亲,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随即眼神一厉,“你没资格谈论我母亲!更没资格说你爱过她!”

若他真的爱她,又怎会如此残忍的对待她留下的唯一的孩子?

江云海眼神终究闪烁。

人生遇此重大变故,昔人远去,满目疮痍。

他还能留下些什么?

父女之间的对峙,似乎从头到尾,他从未掌控过主动权,从前是,往后恐怕更是。

江希浅从别墅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佣人战战兢兢出来收拾残局。

离开之前,江云海跟她说了很多话。

可她脑子乱,似乎什么都没听进去。

太阳没入云层,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深冬的冷风刮在江希浅脸上,有些疼。

她不知道自己在听到许曼云自杀的消息时,为什么会那么难受。

照理说,这个结局,是许曼云咎由自取。

她对许曼云更谈不上有感情。

可那股复杂的情绪还是如藤蔓一样在她心底攀爬,让她喘不过气来。

江希浅开着车,降下车窗,任凭冷风在脸上胡乱的拍。

她森冷的心随着车流漫无目的的在宽阔的马路上流浪。

道路两旁高大的法桐树下,不时有孩子的欢笑声传来。

孩子被父母一左一右的牵在手上,仰着头一蹦一跳的往前走。

她看不到那些小孩的脸,可他们瘦小的背影展现出来的欢乐,也是她曾经拥有过的幸福童年。

那些短暂又欢乐的日子,陪她度过无数孤独的夜晚。

她永远铭记在心。

可江云海告诉她,爱过的人一旦死去,就意味着遗忘。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啊!

所以这么多年,他就是用这套理论肆无忌惮的伤害她,伤害母亲的亡灵!

江云海对她怎样,早就伤不到她分毫。

可一想到沈佩如的牺牲和成全,换来江云海那么薄情的对待,心口就像是被什么狠狠塞住,堵的密不透风。

神思恍惚之间,她看见路边有个老人在垃圾桶里面翻找着什么。

这让江希浅想,她有些日子没见到江茂华了。

她当即直接改道去了江家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