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晴朗没多久的天,忽然又开始飘起了雪。
屋外飞雪肆虐,屋内虽燃着炉火,可听着染上哽咽的一字一句,却不禁让人遍体生寒。
“奴婢出生于朱雀城边的扇水村,村中上下和睦,只有百余口人,奴婢与弟弟自幼无父无母,吃百家饭长大,便将村中乡亲看做父母……然朱雀城被攻下后,城中百姓被带着先逃脱安置,周遭村镇却无人管辖……”
“多是世家在处理村镇,可他们趁乱挑走壮丁,说是入府后能帮忙料理家人,可等家里主力被骗进去,其余人就被抛弃,勒令不得靠近主城……非但如此,世家中人借乱强抢民女,见着长相清秀的人,不分男女年岁,皆被强纳进府……”
说到这,扇言不住地抽噎,像是要喘不过气来。
“……奴婢的弟弟,便差点被掳去。”
村镇中的流民不得入城,那他们都会去哪?
连姝忽地想到来此时一路经过的村镇,还有那一日的大火。
“你弟弟,是在扇记绣铺?”连佩问。
扇言一怔,随后点头,“小弟于好些日子前被掳到珂洛城中,他趁看守的下人不备,逃进了村中人在此开的绣铺中,继而寻到我,说了这些事。”
这么一说,事情便都理通了。
那日扇言于湖边拉连姝一把,连姝便取下发钗赠予她。
想来便是那时候,她看清了自己一直戴着的戒指,再尔故意绣出绣品,挂于门口,引几人停步。
不过
——
“为何当时你弟弟不说?”这婢女若是认为她会出手,让其弟弟亲自诉说,显然更为可信。
闻言,扇言的脸上出现了种愤恨又惧怕的神色。
她眸底已是一片红,眼皮哭的有些肿,声音也带了嘶哑:
“弟弟他……怕的近日不敢来寻我,只因于朱雀城附近命人抓他的人,已经到了珂洛城中,还曾和娘娘相见。”
是那两名世家公子?其中一人姓陈,另一人姓白。
难怪当时店里的小伙计会突然有那般大的反应。
“这帮人竟敢作乱到这种地步!”随大夫一同来的雀儿狠狠跺脚,面露不平。
连姝看向她,刚欲开口,门外忽传来细小声音。
雀儿敛了神情,出门去看,片刻后又拧着眉回来。
“出什么事了?”连姝问。
“前线传来消息,林大人带的粮草队在行军途中遇到了……抢劫,不过并无大碍,只是耽误了行程。”
她‘抢劫’二字吐的有点迟疑,连姝心中微疑,就听连佩在旁淡漠开口:
“是流民。”
大哥说什么?连姝一下没反应过来。
雀儿转眸看了面上无甚表情的人一眼,只觉他那双看着疏离的眸像是能将一切都看透。
“抢粮草的,是一队流民。”她语气微沉。
…
起初护粮草的士兵们手起剑落,抵御突袭,可一两招之后,渐渐脸色怪异地收起了佩剑。
这群人中有老少有男女,皆是面黄肌瘦、蓬头垢面、不人不鬼的模样。
看见其
中混着名齐腰高的女童,林笠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不是山匪作乱、也不是敌袭,而是因家园被毁而无处可去的流民。
他们不知遭遇了什么,竟将目标对准了朝中为士兵们押运的粮草。
除去最开始,之后士兵无人下得去手,他们尚有家友存于世,无论如何也无法对本是同胞的流民们举起佩剑。
所幸来者不多,仍保住了大半粮草。只是本来的装整被打破,需要重新固定才能继续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