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勿食用，恐有事发生。”说完，他又仰头看向始终不曾言语的帝王：“请陛下注意休息。”

说完，小童拿着金叶子小跑着离开了。

连姝因他突然的一番言行微微愣住，想出声喊住他，余光却瞥见旁边男子的脸色，已然阴沉到了极点。

她心中一跳，一阵寒意涌上。

她甚少见他露出这种表情，如同合欢宫那夜一般。

连姝没有说话，伸出手握住了他藏在大氅中的手。

指尖传来点点暖意，仿若有丝丝缕缕的线，温柔地将他从满地血腥中拉了回来。

他反握紧那只小手，好半晌，才沉着嗓音开口：“将这……东西装起来，送下去查探。”

作为已经服侍陛下一年的人，小全子已经摸透了几分陛下的性子。

听着声音，就知道陛下现在怕是又有些‘不对劲’了。

小全子应声，几个眼色，挥退了围着的婢女。

雀儿也给了连姝一个‘我看好你’的表情，跟着一起离开了。

又在院中站了许久，连姝觉得脚底有些凉意，腿也开始发麻时，男子终于将目光从那些蘑菇上移开。

他沉默地进了屋，牵着她的手的力道却有些大。

连姝觉着自己的手定是被他捏红了，但她没有出声。

屋内暖洋洋的，男子进了屋后就站在原地不动，像是突然陷入了某种沉思。

连姝一只手关好了门，想了想，踮起脚尖凑到他眼前：“映之

？”

他垂眼，黑沉沉的眸子像她压来，纤长的睫毛没有一丝颤动。

连姝觉得有些心疼。

她又踮起脚尖，用自己有些冰凉的脸蹭了蹭他的脸：

“哥哥？”

眼前的眸子眨了眨，像是漂亮的木偶被人唤醒，有了丝人的情感。

她在漆黑的眼瞳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也感受到了他浑身透着的寒凉与冷意。

他在看她，可又好像停在了其他地方。

姬沧的脑中，是方才一颗颗白嫩的蘑菇。

江南之中，菌菇常见，然去了长安城后，便少见这些东西了。

那日之前，他满心压抑、愠怒与痛苦，那日之后，他只余滔天的怒意，与数不尽的罪恶。

生长在江南，他见过成片的阮木林，曾用过阮木雕刻成的剑来练武，却是在长安城中，见过那些未曾在江南见过的蘑菇。

是了。

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

他便从此，成为了双手血腥、满身业障之人。

但他听着耳边柔声低唤，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谁会想看到一身罪孽之人？

谁会想午夜梦回，永远是走不出的梦魇？

不可说。

不可说。

“夫君”

女子娇软声音突然又闯入耳中。

然他还是无所动作。

连姝已经热的满身大汗了，眼前人像是失了魂一般，若不是她和他从昨日就一直呆在一块，这会儿定会以为他也被阮木香给迷了魂。

她像是带着一个孩童一般，扯着

他的手将他拉到软榻边。

她先给他脱了大氅，黑色大氅滑落在软榻上，被她一只手够着推到了一旁。

然后她又给自己脱。

她一只手没能接稳，大氅直直掉在了地上。她想双手去捡，可男子的手像是被铁匠师傅锻过火一般，牢牢焊在了她的手上。

等一只手捞起略有些厚重的大氅时，她额上已热出了汗。

坐在软榻上的姬沧却是一副优雅坐姿，一双黑润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随着她的动作而忽上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