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之后,连姝净面完,坐在连佩旁边的木椅上,听林笠与雀儿说了他目前的状况。
据同行的宦官李篷所说,他们回长安的一路上都靠着西走,本是想出来一趟,顺道记载沿路民俗风情,回宫呈给圣上。
可他们却在陇州边界的村镇中遇见行事诡异的旅人,连大人暗中发现,那几人不是本国人士。
他国之人,异装潜入,绝非小事。
他们想要秘密行动,将可疑之人一举拿下,可却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连大人追敌后受伤,再醒来便是这样。
大夫说或许是因为磕到了后脑。
不过他还能记起自己是谁,恍惚记起在江南做过的一些事,其余的、再远的就没印象了。
与其说是失忆症,不如说是忘记了半年多前的所有事。
“所以哥哥现在不想读书,想……做木匠了?”连姝试探地问眉眼温和却疏离的兄长。
不管他想做什么,她都会支持的,他还活着就好。
连佩沉默了一会,垂眸看着茶盏中漂浮的茶叶,“练练手罢了。”
为什么突然想练练手?练手完做什么?
多的,他没有说,连姝便也不问。
她发现,兄长现在变得很少言,都是让人问一句、他答一句的。
鹿城城主府修建宽阔,将西苑都分给了连佩与几位宦官等作暂时居处。
又因连佩最近喜欢锯木头,声音太吵,故林笠所幸将他分在最偏僻的院子,
此处是真正的人烟稀少,连婢女都没有,林笠说话也放开了些:
“鹿城中目前也也不太平,大哥与娘娘呆久了空生事端,所以我预计着将你们三日后送回长安城,如何?”
连佩不着痕迹地从连姝手中抽出自己的袖子,作了一揖道:“有劳妹夫了。”
他偏头看了眼外边的天,神情自然:“我的东西还没做好,就不留大家一起用膳了。”
这是在下逐客令。
林笠本就事务繁忙,见状告辞。
连姝却是亦步亦趋,自己也从屋里搬了个小凳子在他旁边,撑腮看他锯木头。
见状,连佩看了她一眼,忽然想起她先前红红的双眸,又把话咽了下去。
…
待着也没什么事做,还容易多想。
第二日一早用膳后,连姝又带着婢女跑到了连佩的小院子里,恰好撞见他练完一套看起来很厉害的拳法,正在把昨天的木头拖出来继续琢磨。
看见连姝来,他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来了。”
像是一句寒暄。
“来了。”连姝弯着眼睛点点头。
三妹看他的眼神,很奇怪。
连佩在第一次和她对视时就发现了,但他并不排斥,也并不在意。
当他专心于眼前事与心中事时,除了他想,没什么能让他分神。
是以他放下钝刀时,心中微诧,什么时候又多了几个人?
“我想着大哥与娘娘应都没用午膳,便来邀你们一同。”
话是这么说
可几人都是在连佩的屋里用饭的,雀儿也丝毫没有认识到这是‘连家’的一次家庭聚会,颇为自觉地坐到连姝旁边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