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朦胧,像是糊着块府中嬷嬷做糖用的黏浆糊,湿沉得让她怎么转动眼珠子也躲不过去。
忽然,像是有人捧来一窝温水浇灌,她舒适地松缓了眼皮,酸痛逐渐散开,有些愉悦地偏了偏头,往那处热源靠近。
她这偏头,脸上骤然一热,眼皮上却又变得湿冷。
连姝睁开眼,没顾得上滑下来的湿布,就见一片黑色衣角翻飞闪过。
她秀眉微蹙,想也没想地抬手捉住。
感受到衣角的微弱拉力,姬沧停了脚步,转身看来,就见到床榻上的人睡眼惺忪,手里紧握着他的袍角。
“陛下。”榻上人一脸乖巧地开口,双眸的朦胧瞬间闪上亮光。
姬沧微微蹙眉,若无其事地忽略胸腔中忽加速的跳动,温声应了声‘嗯’。
连姝眨着一双小鹿般纯澈的眸子看他,没有半分要松手的意思。
好半晌,见她一动不动,姬沧先迈开了步子,又听身后传来一声嘤咛。
“哪儿不舒服?”
姬沧脚步一拐,蹙了眉,俯身去看她颈上伤痕。
瞧着一张俊脸靠近,连姝瞬间松开了手,双臂一控,圈住了他脖颈,双眸轻眨望着他。
姬沧一愣,看她脸上的浅笑,眉头松开,一言不发就要站直身子。
可连姝依旧紧紧圈着他的脖颈,他站起来,也带着她一并被吊了起来。
要说吊着个人是极重的,可他偏偏面无表情,仿佛挂在颈上的只是串巨
型珠串而已。
见他这副冷冷清清的模样,连姝忽而想起了他第一次来合欢殿时的情景。
那时候,他就是这么站在床前,一脸无欲无求地撇过头去。
连姝眼中闪过一丝坏意,她松开手,改抓紧他的腰封,将本来板板正正扣着的腰带扯的往下,借这力道起身,站在了床榻上。
墨绿色的睡袍滑下,露出一侧香肩,勾勒出诱人的线条。
美色当前,姬沧的眸子暗了暗,哑声道:
“不用怕,我会护着你。”
他以为她一夜梦醒,是在诱他寻求庇护。
连姝听了这话却毫无反应。
身子仿若无骨地靠在面前男子的身上,手支着他的肩,她声音软的像是三月里的柳叶条:
“陛下,臣妾不想休息。”
她气若幽兰,顷刻间将他心神全部俘获。
姬沧垂眸,便见风光无限好、正诱人采撷。
…
殿内的动静有些大,令连姝出来用膳时还是红着一张脸。
她一身素蓝长裙,低头往嘴里塞着粥。
外头何渊停在门口,姬沧点了点头,他才进来行礼。
“陛下,属下昨日跟着连婕妤时流看到有人早在门口等候连婕妤,昨夜细探,才发觉守株待兔的是两拨人,都是个中高手,应也是披着假面行事。今日再探便已经寻不到蛛丝马迹了。”
何渊垂首道,对连姝昨日遭遇却闭口不谈。
姬沧蹙了眉,连姝心中却泛起波澜。
若是两拨人
一边是在百戏楼中……的人,那另一人,应该就是借由连竺生病一事诱她出宫的季归卿了。
想到百戏楼中昏暗烛火下的绝望,她脸上红晕褪去,捏着汤匙的手指不知不觉就用了力。
一抹温热覆上。
连姝一怔,看到修长的手指捏开汤匙,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她偏眸看去,姬沧还在和何渊说着话,并没有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