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姝深深吸了一口气,咽下喉间哽咽,十指颤颤巍巍地解开上襟系带,再褪下襦裙。
胳膊上、手腕上、脚腕上,皆有紫红痕迹,尤其是脖颈处最多,左腰上也有一处红痕。
她默默看着,忽听外头传来脚步声,以为是青禾和绿禾。
等那脚步声逐渐靠近,镜中出现一抹如墨般浓重的黑时,她恍然惊觉,抓起衣服就要披拢在身上,却被他抬手握住了肩。
她是如此娇小、如此娇弱,孱弱的似乎他手上轻轻用力,她就会碎成几片。
姬沧握着她玲珑娇小的肩膀,将她转正过来面对自己。
他深吸了一口气,抑制住内心疯狂蔓延的想法,轻轻松开她的肩,修长指尖划过,挑开她刚才拢上的衣襟。
一寸一寸,连姝惊颤着眸光看着他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他眼中汇聚风暴,阴鸷得让人不敢直视,像是连姝曾在江南远远看见的,远处茂密的树林之上翻腾着的重重黑云,伴随着雷光闪电,可怕又暴戾。
现在的他,比那夜在合欢宫中更让人觉得害怕。
她应该说些什么来解释、来辩解,以博得他的怜爱、回转他的心肠,可连姝张了张口,发现自己只能说的出哽咽。
她紧紧抿着唇,忍住要涌上来的哽咽,可泪珠子却丝毫不受控制,随着姬沧冰凉的指尖将她衣服全部挑下而大颗涌出。
他的目光像是锐利的剑光,让她忍不住想
等他看完了她,会不会也一并杀了她?
毕竟哪个帝王能忍受自己的妃子被他人染指?
虐杀的念头在脑海中不断攀升,姬沧确实有此想法。
他的指尖停在女子脆弱又美丽的长颈上的一处红痕。
只要他轻轻收紧,漂亮的扰乱他心神的少女就会从此长眠,没有迫害、没有忍耐,永永远远只属于他。
可当晶莹的泪珠滚到他手背上时,他的心中似乎也被这小小的一滴泪烫出了个极痛的痕迹。
她的眼泪,怎么这般炙热?
他的心,忽然就化成一片平静海面,将那些汹涌的、杀意四现的阴暗全部沉溺于海底。
朦胧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姬沧往前一步,重重抹去了她几乎要连成串的泪水。
可不知为何,眼泪却越擦越多。
“我现在去杀了他。”姬沧蓦地停手,沉沉地道了句。
连姝的身子一僵,泪水沾湿的睫毛湿漉漉的挂着水,雾蒙蒙的眸子对上他一脸真切的杀意。
她没忍住露出一声抽泣,“陛下不怪我?”
这句话让姬沧身上泛滥的乖戾与杀意挫败地停息。
姬沧只觉得胸口沉闷的像被人重重敲了几棍子,又疼又沉重。
他骤然伸手把她松散的衣裳拢紧,垂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嗓音喑哑,仿佛蕴含着无限的痛苦。
“怪我。”他说。
“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这句话像是一个开关,蓦地打开了连姝压抑
住的心,也瞬时卸下了乖戾帝王内心的层层伪装。
她本以为自己只有恨和怕,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之时,才发现自己心里是满满的委屈与酸涩。
不仅仅是今日的,还有昨日的,前日的。不仅是这辈子的,还有前世的。
从前她难过的哭,可哭毫无用处,爱她的人、她爱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重生后她也难过的想哭,可哭依然毫无用处,这诺大的世间,机缘的轮回,她背负着不能说的悲痛,妄图以一己之力,做出改变。
“别哭了。”
姬沧本以为刚才她已经哭的格外伤心了,谁知道现在才是真正的极限。
除了记忆中的女子,他再未哄过其他人,更是不知道如何去哄,只能有些笨拙地一遍遍道:
“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