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哥一介文人,手无缚鸡之力的,陛下为何要将他派去西南剿匪?”
姬沧眸中划过丝了然,心头的不悦缓缓褪去,又懒懒撑着腮靠上了车厢中的黑木小几。
连氏进宫那天她就知晓此事了,却在心中憋了这么几天才说,定是因为他驳回了林笠的要求而真心急了。
不过……他还没见过她被逼急了的样子呢。
姬沧看着女子峨眉轻蹙,一双眸子湿漉漉的,带着控诉与脱口而出的悔意,神情便越发气定神闲,存了一丝逗弄她的心思。
“孤一时兴起,不行吗?”他眼眸微挑,定定地看着连姝。
连姝噎了一下,她问出了口,虽然有些后悔,但自认为也克制了些自己的情绪。
她是真心实意地在问他,他却这么吊儿郎当地回复?
眼前的是芜国的陛下,季归卿的顶头上司,目前你还要依仗他的宠爱才能护住家人。
连姝在心里不停地这么告诫自己,弯唇道:
“陛下是陛下,当然想做什么都可以。”
她说完,却见姬沧的面上露出了抹笑意。
她知不知道自己的语气似乎什么都不太在意,脸上的笑扭扭捏捏,唇畔的弧度写满了‘我这是假笑’。
旁人都道‘比哭还难看的假笑’,姬沧没见过她哭,却觉得这应该就是那种假笑了。但虽是假笑,放在女子脸上却一点也不难看,反而……
可爱极了。
“婕妤怎么今天忽然提起了?若是不想这样,应该早几
日说才对。”姬沧眸中闪过浅浅笑意与一丝恶趣味,转瞬即逝。
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盯着姬沧黑润的眼,突然看到了些许‘希望’。
莫非早几日说,他就能收回成命?那让宦官去也是他昨天才下的旨,她能不能拜托他换个人选?
片刻间,姬沧只感觉美人粉面上的眸子眨了眨,琉璃般的眼珠像是掺了碎星,亮晶晶地看着自己。
他身形微微僵了僵,不过连姝却没有发现。
“陛下!”
连姝目不转睛地瞧着他,脆生生地叫了一句,而后动作小幅度地挪啊挪,直挪到姬沧身边才停住。
“臣妾方才回相府听说陛下要派宦官前去西南协助大哥,臣妾觉着既然是行兵打仗,彼此熟稔、存有默契才能事半功倍,所以臣妾斗胆,请陛下收回成命,换臣妾的姐夫林笠前去。”
说罢,她一只手附上姬沧耷落在膝上的手,轻轻晃了晃,又问:
“可以吗?”
可以吗?
姬沧垂眼看她的双眸,似桃瓣的眼,眼尾微微上翘,纤长的睫毛晃啊晃,掀开时,他甚至能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影子。
他的心沉了一瞬,眸子却轻轻弯了弯。
“那得看看婕妤怎么才能让我回心转意了。”
说着,他的掌心翻过来,顺手握住晃着他手臂的柔荑。
姬沧只是想捉住在他手背上挠痒痒一般的手,连姝却显然误会了这个动作。
马车外商贩的叫卖声不断传进来,忽然一声响
轱辘好像压到了什么,马车重重晃了一下,连姝刚看到一些希望,就毫无防备地跟着往车厢一边倒,又被姬沧伸手牢牢一揽。
“属下一时不察,请主子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