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四夫人岂不知机，安慰了侯夫人：“母亲，我是飞鹏的妻室。父亲最疼爱母亲所生二子。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只是五娘不知道罢了——才让父亲和母亲为难。”

侯夫人心里恨着那汪姨娘这阵子太过得宠张狂，大儿媳妇是王府郡主，是个全家要供着的佛像，她自家忌惮丈夫不便与妾室争得太难看，全仗着这小儿媳妇不动声色地震服汪姨娘，里外都有体面。她哪里肯叫她受委屈。

侯夫人不放心，到了丈夫帐子外面静听，听得里面卢开音跪下来和亲舅舅亦是私语，又把一卷准备好的文书取了出来，让侯爷细看。侯爷疑惑一扫勃然大怒：“五娘她是疯了——！”

“按说，五娘如果生了皇子，立了东宫，她是皇后，如此进言于侯府有利……”

“你起来！她算个什么东西就敢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不把我和你叔父放在眼里！”侯爷说着，已是气极，狠狠把文书拍在了几案上。心下电转，侯爷料定这些话确实像是五庶女向陛下的进言不可能是假的。

他起身扶起外甥女，沉脸：“陛下听她的话了？”

她起身站起，轻声回话，外面的侯夫人大喜之后亦是惊心疑惑，连忙侧耳听着卢开音道：“父亲，我看陛下恐怕是听了三分的。所以这一回暗中叫汪家献上私商名册。张昭仪应该是毫不知情。”

“贱人！”这话却是侯夫人在帐外，心中痛骂，这五娘子背着全家竟然向陛下邀宠，排挤张昭仪。张府绝不会善罢甘休。争宠也罢，只怕到时候全家蒙在鼓里吃了亏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侯爷在帐中，恨的却不是这些。但他更是气极痛骂：“这贱人！你叫人去告诉她！我们家已经有一个去了江北边营。全为陛下效命，结果如何！？她以为她比他老子还能干？”

侯夫人听得更是一惊，终于就想到了更要命的事。长子程青云当初身负皇命，出使北国。结果背着通敌的罪名回来，所幸终于有了消息，只判了个属官不知上官之事，无罪开释。

“青云能平安无事，是我和你伯父丢了老脸，在多少人面前求好送礼，才保了他下来！陛下在太上皇面前吃了多少脸色，听了多少埋怨，怎么还听这无知女子的进言，陛下就应该忍一忍再谋以后。她竟然还敢火上烧油去给陛下出主意？”

侯爷在帐中气得左右来回踱步，负手长叹后又跺脚恨恼，“我养的女儿，竟然不如张家，也不如傅家！早知道何必送她进宫，这是要祸及全族——！”

卢开音听到这里忍着笑，暗忖着傅淑妃和张昭仪未必没听到风声，只怕都没料到程美人如此大胆。她连忙劝说，侯夫人一时伤感也走了进来：“养素若是在，哪里又不及别人家的娘娘了？”

程养素，是侯夫人生的嫡女，当初还与清远侯世子映风说过亲事。但儿时就夭折了。

侯爷亦是伤心，想起聪慧可爱的嫡女，看着侯夫人落泪，难免就觉得内疚：“夫人——”

他错怪了正妻。

侯夫人出身高门与他结发夫妻，往常不喜欢庶女不是没有原因。必是早就看穿了程五娘资质太过愚钝。然而孩子都是自己的好，侯爷顿时迁怒汪姨娘：“都是她姨娘教坏了她！”

侯夫人心中喜悦，如今也听明白了，更是劝道：“娘娘她一个无知女子，连尚宝司都掌不到手，全靠着开音帮衬，她就敢背着亲生父亲劝陛下那些——那些什么——”

卢开音立在一边，看着公婆重归于好，心中接上一句：程美人劝陛下查禁八大榷商，另换皇商。

“她想叫我们两家抄家灭族吗——！”侯爷气得全身发抖，“她以为陛下开海，私商们交税上来，那些榷商就没有用了？”

卢开音淡淡地想：她不动手教训程五娘，还能让别人听到风声，让全家都牵连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