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中部《我叫小老》(1 / 2)

羊毛人 阮德胜 1380 字 2021-07-24

我算听明白了,还能说什么呢,毕竟跛子伯在世没有少抽“土墩子”的黄烟,可我就是不理解,一位生产队大队长连要一两泡牛拉的屎都不行,还要去偷吗?当然,牛粪在作为社会主义墙角一个组织部分的时候是万万不可的,但那时离那个时代还有七年之久呢?

我看着“土墩子”的泪水又沿着眼缝洇回去之后,认定他真的快了断气了。我用手两次碰了碰他的手,凉如冰。正要准备出门通知家人接着烧上路钱的时候,他突然将右手伸到床下的铺草底下,摸着什么……我也将手伸了进去,我触到便知那是一块手表,是“土墩子”过去时刻不离身的一块“上海”牌手表,那是他家的财富,全洲上也就他最先拥有这块手表,据说能值十担稻;也是他的当大队长的象征,一个老鸦洲的时间都在他腕上转着。这块表,只有洲上的男伢子出洲去相亲,他才借上一天半日,其他人只能看不能摸。

“把它……留给……那个……小……小畜……生吧!这表……发条……有……有些怪,要上三下……回……一……下,只能上……十……十九下,少一下……不……不准,多……多一下……就……就断了。一定要……给……那小……小畜……生讲……清楚。求……你……”“土墩子”是说完这话,断气的。

我将手表揣好,又将“土墩子”的手从铺

草下拉出来,放好,再将他的头摆正,方才出门告知大家:“叔走了!”

“扁头”姆姆再次嚎起声腔,“扁头”姐姐、姐夫等亲戚六眷一起涌进屋里,在千真万确地认为“土墩子”断气之后,整个屋子里的人才开始各行其事,有的在放鞭炮烧纸、有的在下门板停尸、有的在派人报丧、有的去队屋抬寿材……我看着小椒姆姆在煮今年的带着糠的新米,待到半生不熟时,盛在一只大碗里,上边摆两个囫囵的熟鸡蛋,再在中间笔直地插上两根筷子,正正地摆到挺在门板上的“土墩子”的头顶后,这就是人在世上的最后一碗饭,叫倒头饭。

“土墩子”总算吃到了新米,满满的一大碗,跛子伯那时是陈米,也没有他的多,有没有吃饱,没有给我托过梦。

“土墩子”说是说不该到去世的年岁,但两头满满的虚算也是六十岁的人。头上有大女儿,很多老事的东西过了五十也都有了准备。毕竟他当过大队长的人,人倒了,人情还在。村子里来帮忙的人很多,后事很快料理得井井有条。我将稻子收进了缸里,天天在“扁头”家,也没有什么人叫我做事,我端着一只树桩凳坐在“土墩子”身边,他不作声,我也不说话。头天晚上,“扁头”姐夫还陪着我,他是守夜。下来几个天晚上,他熬到十二点去睡了,是我一人陪着“土墩子”,我算了

算,我陪他六天五夜,比跛子伯多两天一夜。我是跛子伯的孝子,守三年六个月都是应当应份,“土墩子”至多是叔伯长辈,按理戴顶孝帽、磕三个板头即可。我这么守着,没人拉我走,也没人说我好,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只是吃饭的时候不知哪个会招呼一声。

小椒是第二天大家吃完午饭的时候回来的,她拎了十刀大表纸,放了一挂二百头的通报鞭,办白喜的点了引礼鞭,她过来给“土墩子”磕下头顶地的三个板头后要起身。我说:“再磕三个吧,算‘扁头’的!”她就再磕了三个。外人看在眼里,不明白为什么。“扁头”姐姐过来下跪谢礼,小椒双手接过她身子,没有谢成。我懂,小椒还是想把自己当成这个家里的人。

小椒陪“扁头”姆姆在屋里坐到天擦黑走的,走时对我说,带了一袋锅巴吊在我家门后的栓子上。可见,她来“扁头”家之前,先到了我家。“土墩子”上山那天中午,我回到家吃的就是小椒在东风砖瓦厂火敢的锅巴,那是这辈子见得最好的锅巴,黄得像金子,足足的五斤锅巴没有一粒米是焦的黑的;厚得跟鞋底一般,什么锅能吃进这么厚的米粒?脆得一咬就酥,黄的白的一样香。我泡了一大碗吃下后,还拿了一大块干嚼了。我想象不到小椒到砖瓦厂做饭能做出这么出色的锅巴来,多少有些神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