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燃烧起来的西天犹如一副瑰丽的水墨画,色彩斑斓,图形怪异,那些色彩和图案将整个黄昏尽情渲染。
因为有欢喜,我,不孤独。
我们四个人去了啤酒大院。这是李一凡的提议,他说这里的羊肉串口味正宗。
门口肉架子上挂着半只羊,旁边,还有几只捆绑着的半个子羊,它们无法动弹,只能委屈的趴在那里,有的眼睛里流露出哀伤,有的在那里,“咩咩咩”的叫声让人可怜,让人心疼。
它们曾经在刚才看到自己的同伴被宰杀,它们看着那个扎着围裙的年轻屠夫有力的将它们的同伴提到专门为它们准备好的案子上,那个案子,有血渍,肉渍,还有它们身上特有的气味,它们睁大眼睛,有的甚至闭上眼睛,睁大眼睛的看见那屠夫的刀一瞬间就割开了它们同伴的咽喉,听着它的突然停止,然后,带着热气的血流了下来,流进他们准备好的盆子里。
它们听着它最后的哀鸣只能无能为力。
它们知道,下一个走完它们一生不知道是它们中的其他哪一个,但是,它们是无可奈何的,它们的腿被捆绑,而且捆绑的特别结实,挣扎,只能徒费力气。
它们曾经看着自己的同伴被扒了皮,露出裸的,用铁钩子挂在肉架子上,然后,大砍刀举起,它们的同伴就少了一大块肉,那一大块肉,带着温度,带着新鲜,将被年轻的屠夫们切成块,切成片,然后,放在火上烤,洒上调料,翻烤均匀,然后,再吃进每个食客的嘴里,他们品尝着它们同伴的肉,讨论着肉的滋味,谈笑风生,接着,它们同伴的肉会进入他们的胃里……
我看着那几只羊,突然心疼。
胃一阵子抽搐。
院子里弥漫着烧烤香,弥漫着人们的笑语喧哗,弥漫着不痛不痒的音乐……
我想,最残忍的就是我们人类,羊们吃草,而我们却吃它们。它们是屠夫们挣钱的工具。以美的味道诱惑着人们的味蕾。
我想对一凡说我们换一个地方吧,可是,他已经和老板在商量着我们应该坐哪个位置了。
我看到赵敏亦在微微皱眉。
而上官玉环却微微笑着,不时的指指点点。
我突然感觉她忽然不可爱了。
我们找了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
灿烂的日光灯在我们头顶,浓烈的疼在我心里。
我想呕吐,我努力忍着。
长这么大,我第一次来烧烤的地方,第一次在大院门口看到让我有理由呕吐的可怜场面。
原来,我不知道人们如此残忍。
我沉默,我一直沉默。
李一凡去点菜了。
一个妇女送上茶壶茶杯。
我为大家倒上水。
喝了一杯热茶,努力压下想呕吐的感觉。
可这感激却一直在我心里翻腾。
李一凡捏着香烟回来,菜和啤酒也跟着来了。辣炒花噶,水煮花生米,大肠豆腐,鱼香肉丝,风味茄子,李一凡问那个妇女,“我们的串怎么还没有好?”
“今天客人比较多,肉没有了,必须现宰杀。”那妇女客气的说,脸上带着惯有的微笑,我却看着那微笑那么可恨和狰狞。
在那妇女转身的时候,上官玉环突然说:“要鲜,要辣,要麻。”
我看着上官玉环的脸,发现她竟然变成了陌生。
我的胃里好像在冒酸水。
不一会儿,我就听见了一只羊的哀鸣,我知道,又一个可爱的生命因为我们结束了,我们是间接的凶手。
面前,是李一凡倒满的啤酒。黄色的啤酒冒着新鲜的泡沫,杯子的边缘正有泡沫流下来,看上去,像血。可怜的血。
“喝吧,大家都辛苦了。”赵敏举杯。
我一饮而尽,一股冰凉顺着喉咙流进胃里,我的胃一紧。
我们坐的是一个方桌,正好,一面一个人。
我的左边是李一凡,他的旁边是上官玉环,她的旁边是赵敏,于是,我恰巧和上官玉环面对面。——我希望的位置。现在,看来,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我怪她不和我一样心软。
一口啤酒喝下,她抬手扇了扇口边的啤酒气,然后,拿起筷子,说,“来,吃菜,吃菜。”筷子很准确的伸向了花噶。
我和李一凡分别夹起一颗花生米。
过了一会,羊肉串来了。
冒着热气,冒着鲜气,冒着麻气,摆在了桌子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