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天白日关门干什么?”孙三暗暗嘟囔一句,轻轻扣了下门环后,只听大门一阵响动,一个年轻的小奴便从门内走了出来。
“两位……”小奴扫了眼两人的打扮,尔后对着狄安躬身拱手道,“不知郎君何事造访?”
“我是唐明府的同窗故友,惊闻噩耗,特来吊唁,烦请通禀。”狄安回了个礼,一边神情悲痛无比地说着,一边呈上了名刺。
小奴双手接过了名刺,又打量了一会儿狄安,才开口道:“郎君稍候。”
不一会儿,小奴便弓着身体跑了出来,再次拱手欠身道:“娘子身体欠安,特命小奴引领郎君前往灵堂祭奠。不妥之处,还望郎君海涵。”
“无妨。”狄安看了眼孙三,示意他在外稍候,随后就跟小奴跨入了大门。刚一进门,宅院内就传来了许多嘈杂声。狄安顺着声音看去,竟然是一班木工正在修缮房屋。
小奴瞧见狄安脸上的疑惑表情,便立马开口解释道:“让郎君见笑了,丧期大兴土木也是无奈之举。我家郎君遭遇不幸的那天晚上,郎君的书房竟然走水了,幸好发现得及时,否则的话……”小奴叹了叹气,便不再言语。
“哦,是这样。”狄安点了点头,看了眼忙碌的工匠后,便彻底不再理会。
片刻后,两人就来到了灵堂外面。刚一跨入灵堂,一股刺鼻的纸烛味儿就扑鼻而来。狄安迅速地扫了眼灵堂,大堂一旁几个老僧正敲着木鱼,闭眼诵经。而大堂的另一侧,一个面容枯黄的老者正一边神情木讷地往火盆里添着纸钱,一边低低地哽咽着,看他那似乎只残着一口气的样子,真让人担心他的生命就像那袅袅升起的青烟,微风一吹就散了。
“那是黑叔。”见狄安盯着老者,一旁小奴压低声音介绍道,“他可是阿郎身前最信任的奴仆呢,阿郎去了,他也因为悲伤过度而变得痴呆了。”
“哦。”狄安点了点头,未置可否,尔后就移开了目光。
一番祭拜过后,狄安就走出了灵堂。正要告辞离去,眼睛却瞥到一人迎面而来。一向稳如泰山的他脸色突然一变,就好像被惊雷劈中了脑袋一般,愣在了原地。
来人的脚步越来越近,狄安也逐渐从惊愕中缓过了神来。他的眼皮刚一跳,耳中就传来一道颇有味道的声音:“哟,真是,巧啊。”
话语虽短,但狄安听后却是忍不住心头一跳。他一边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无比的笑容,一边看着面前身着麻衣的女子说:“是,是啊。”说着,他忽然对着小奴拱了拱手,说了声“告辞”后,脚步一抬,就要快步离去。
“站住。”女子的声音虽然轻缓,但话语中所包含的意味却让狄安不由身形一顿。或许是察觉到了小奴不解的眼神,女子又补充道:“既然狄公子是来祭奠堂叔的,主家怎能不礼送一下呢?”
见女子将“礼送”二字咬得特别重,狄安的眼皮又是一跳。刚想推辞,却见少女已做好请势,正别有深意地盯着自己。
知道逃避不了,狄安反而镇定了下来。他对着女子拱了拱手,坦然一笑道:“那就有劳唐姑娘了。”说完,就率先迈开了步子。
说也奇怪,本应剑拔弩张的两人一路竟然相安无事。两人始终沉默着,气氛虽有点冷场,倒也符合主客的礼数。
“家有丧事,恕不远送。”刚一走到门口,女子就对着狄安微微福了福身,一脸歉然地说着。若是不是之前见过女子一面,狄安几乎就会错以为她是一位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
这姑娘莫不是悲伤过度,敛了性子?!
眼见女子善言相对,狄安也只好一边回了个礼,一边暗暗揣测着。
“恩公是唐明府的同窗?”女子刚走,等候多时的孙三就立马迎了上来。
狄安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反问道:“有事?”
“原来如此。”孙三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边点着头,一边压低声音道,“想来恩公定然与唐明府关系匪浅,这次前来武康恐怕不只是祭奠这么简单吧?”
“你似乎知道点什么?”狄安没有直接回答孙三的提问,而是岔开话题问道。他的脸上虽依然挂着一副懒散的笑容,可是却使得孙三心头不由一紧,孙三知道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最好不要犯傻耍些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