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两人一个撑着袋子,一个用簸箕装,没用多少时间就装好了四十四个口袋。
一袋麦子一百斤左右,四十四个袋子连麦子合起来不过两吨多一些,今年麦子的价格一般,一块一毛六一斤。
也就是说,他的父亲为这四千四百斤麦子差点连命都搭上,勉强收获了五千元。
而这五千元,还要除掉种子,化肥以及他的劳力成本……付出与收获完全不成比例。
张龙川对这个结果却很满意,在他的眼中,麦子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钱能衡量的,这东西有另外一个名称——粮食。
他就像中国所有农民一样,把这东西看的跟命一样重要,从来都不认为这东西其实就是一宗很普通的商品。
“咱家还有两亩地的谷子,两亩包谷。
我还种了一亩地的甜荞,六分豌豆,三分地的扁豆,这些杂粮的今年的价格好,等到秋收了,还能给你凑两万块钱。
家里还养了六只羊,再催催肥就卖掉,这又是四五千块钱……去年母羊下崽的时候,我以为至少有八个崽子,没想到死了两个,要不然还能多一些……”
张龙川絮絮叨叨的,张家园却听得心如刀割。
一口气连续扛了四十四个装满粮食的尼龙袋子,将他们安置在厢房里,张家园的愧疚之情马上就被劳累给摧垮了。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一定要弄到钱,给父亲一个他想要的幸福生活。
清晨,张家园家的紫
色牵牛花开的如火如荼,张龙川依旧在收集牵牛花喇叭状的花朵上的露水。
这是一个偏方,用花露水煮茶喝能清肺,润肺,对他的老病很有好处。
花朵虽然很多,露水却不多,每天能收集到一小杯就算是好运气。
喝早茶对父亲来说太重要了,张家园不愿意让父亲用昨天的陈水,特意起了一个大早,去古井里挑水。
今天去的早,村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在张家园走动的时候,才能听见几声有气无力的狗吠声。
他不是最早的,田柔来的比他还要早一些。
看着这个小女子撅着屁股用力的摆动井绳,张家园就准备多看一会。
绣着小猪佩奇的运动裤遮掩不住她修长的腿,反而将她的身形完全展露了出来。
水井里的小水桶很不听话,总是不肯扎进水里好让她提水上来,而田柔显得很是紧张,一边摆弄水井里的水桶,一边还要警惕的向四周观察,这就导致水桶越发的不听话了。
“你总是躲着我干什么,我又不吃你!”
张家园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只听咣当一声,被她提到一半的水桶就重新掉进了水井里。
张家园一把抓住快要溜走的绳子,瞅着快要把脑袋杵进怀里的田柔道:“还是那么爱害羞!”
田柔双手抓着一看就是她们幼儿园配发的满是童趣的运动服下摆用力的揉捏,以至于她的指节都有些发白。
“我不是……”
为了掩饰慌张,田柔
还是挤出来了几个字。
看到田柔这个样子,张家园觉得自己要是不欺负她一下都对不起自己。
“考虑的怎么样?我今天就找人去你家提亲吧。”
“你胡说,我从来都没有答应过嫁给你。”田柔也不知道哪来的胆量,抬起红苹果一样的脸大声对张家园道。
张家园没有看羞恼的田柔,摆动几下手中的绳子,就提起来了一桶水倒进了田柔的水桶里。
清亮亮的水进了水桶,田柔刚刚聚集起来的勇气一下子又没了,再一次低下了头。
张家园悠悠的道:“小时候,你总是离我远远地,即便是我给大家分考试奖品糖果的时候,你也是最后一个。
你记不记得?”
田柔低声道:“谢谢你,总是会给我糖果。”
张家园笑眯眯的道:“那么,你知不知道无论你来的早晚,都会分到糖果,从来没有一次落空过?”
田柔吃惊的抬起头,张大了嘴巴。
张家园笑着将再一次提上来的水倒进田柔的水桶,他没有把田柔的水桶装满,用扁担试验了一下重量,就放在田柔的肩头道:“这活应该让你五哥来干,什么年代了,还讲究这些。”
田柔低着头挑着担子走了,张家园不等田柔走远,就大声道:“你的糖果,我永远为你留着。”
田柔脚下绊了一个趔趄,好在她的平衡能力很好,快走两步就恢复了平衡,转过一道土墙,就走了。
“还是这么胆小。”
张家园嘀
咕一声就重新打水,挑着担子回家。
他知道,田柔是一个被父兄从小就悉心保护下长大的女孩子。
整个古井村,有六十七户人家,基本上都姓张,田姓就六家,全是亲戚。
当年他爷爷用箩筐挑着他奶奶跟他大伯从河南逃荒来到古井村的时候村子里一个外姓都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