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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叽,谢轻舟把手里的黄馍馍捏成了碎渣。
桓宴顺势望过去,一时倒没注意谢轻舟胸前的变化,稳稳地抓错了重点:“你饿了?”
谢垂珠急中生智,抓紧时机抢话:“对,阿珠饿了,我也肚饿……”
为了彻底转移他的注意力,她还装模作样地假咳几声,柔弱无力道,“我们平时在家都吃宵夜……”
桓宴果真没再注意谢轻舟奇怪的腔调,下意识就开口:“我去弄些夜食来。”
出门以后,才觉着有哪里不对。
是哪里不对劲呢?
桓宴没想清楚,大半的心思还放在宵夜上,寻思该准备些什么饭菜点心,才能让阿珠喜欢。
屋内,谢垂珠看着男扮女装的谢轻舟:“你还是回吧,呆这里容易露馅。”
夜里灯火朦胧,谢轻舟遮遮掩掩的,低眉垂眸不肯对视,倒也勉强能糊弄人。但桓宴不是傻子,多问几句,多看几眼,恐怕就该识出真假了。
“我哪能让你独自呆在这里?”谢轻舟显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你如今重伤,身体难受且不说,在这里过夜谁能放心?况且桓宴不走,我也不能走。”
和邢望歌不同,谢轻舟一开始就对这位大将军保持了极高的警惕与防备心。他常说,若建康某些士族子弟为豺狼,桓氏这些个征战沙场茹毛饮血的,便是野心勃勃的虎豹。无论是争夺政权兵权,还是追求女子,都惯用强取豪夺的手段,哪里晓得风花雪月,又如何弹得了琴瑟和谐。
谢垂珠劝不动谢轻舟,只好由他去了。
等桓宴端着宵夜进来时,她配合着谢轻舟,先道谢后撵人,三言两语把这位将军客客气气请到了外面。
这对假兄妹都是捏笔杆子吃墨汁的人,话说得动听,且无可辩驳,本就沉默寡言的桓宴根本没办法拆招。可怜他还给自己准备了一份下酒菜,结果连一起吃饭的机会都没争取到。
桓大将军离开时神色很是黯然。
像极了得不到关注爱抚的大狗狗。
谢垂珠捂着胸口:“唉,我觉得我的良心隐隐作痛。”
谢轻舟舀起一勺清粥,堵上了她的嘴:“你捂着的地方叫做胃。”
因为受伤,谢垂珠不能多吃,只尝了几口清得照影儿的汤水垫垫肚子。后半夜发困,就缩在被子里睡着了。
至于谢轻舟,在床前摆了小榻,和衣而卧。
房门开着一条细缝,清冷的月色落在地面,扯出斜长的光影。桓宴盘膝坐在门外,腿上横放着一柄长剑,漆黑的眼眸凝视着幽深的夜。
此夜有人无眠,亦有人酣睡不知何年。
谢垂珠睡得不安稳,迷迷糊糊间依旧能感受到腹部牵拉的痛楚。她似乎回到了前世蜗居的内宅,拖着孱弱的病躯缓慢前行,经由垂花门,去往主母居住的屋舍。
魏家规矩严格,她一个妾,必须按时给主母请安。
园子里草木葱茏,艳丽的夹竹桃散发出甜腻的气息,惹得人脑袋发晕。谢垂珠走着走着,脊背渗出一层薄汗,想去亭子那里休息,却听见男女交缠的吟哦之声。
隔着摇曳的柳绿花红,她看见了凉亭里偷情的男女。男的不认识,女的……竟长着一张异常熟悉的脸。
愣怔间,那女人睁开眼睛,直直对上了谢垂珠。
寒意如蜘蛛网缠裹身体。
谢垂珠惊惧逃亡,却甩不掉身后的叫嚷与追赶。魏珞不在家中,他的正妻便是宅子的主人,是掌谢垂珠生死的刀。
现在刀刃落下来了。
不过须臾,粗壮的仆妇抓住她的发髻,捆住她的手腕。谢垂珠像一头临刑的畜生,被拖进冰凉的湖水。
不要。
她张嘴,喉咙里灌满了咸味儿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