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桓宴出事(1 / 2)

收殓尸身和打扫战场,整整用了三天三夜。

到最后,跟着乌甲兵祭拜祷告时,营州这些官员个个面色惨淡,嘴唇发青,说话都虚得很。

粗莽匹夫,天生煞神!

他们暗自腹诽,翻来覆去地骂桓宴不通世情。骂完了,还得对着这小将军赔笑脸。

毕竟桓宴是桓荣爱子,近来又升了官职,手握好几个州郡的兵权。

祭拜完毕,桓宴带兵回城休息。

他用了两大桶水沐浴清洁,好歹把自己洗干净了,换上一身轻便短裰,坐在治所后院里乘凉。

月明星稀,蛐蛐儿藏在草丛里叫唤。桓宴坐了一会儿,总觉着不得劲,三两下爬上院中的歪脖子树,仰躺在粗壮枝桠间。

夜幕悬着的大圆盘子,看起来明朗又皎洁。

桓宴望着望着,也起了点儿读书人的惆怅情绪。

来营州之前,他收到两封家信。一封来自谯郡养病的母亲,她嘱咐他好生照顾自己,按时吃饭好好睡觉,天冷记得添衣。如果和几位兄长起冲突,定是他们不懂得疼爱幼弟,放着让她收拾这些狗崽子。

另一封来自谢予臻。

谢予臻说,家里根本没什么身世凄惨的小堂妹,此女并非谢氏子嗣。霞城钟鼓巷也没桓宴要的人,他怕是被骗了。

谢予臻言辞委婉,剖析了这姑娘假冒谢家人的原因,说她年幼可怜,行骗也是不得已,望桓宴不要恼怒。她应当是临安一带的百姓,月前已托付闻溪去找,若是找

到人了,就接到谢家照顾。

“这有什么可恼怒的。”

桓宴自言自语。

他早就料想过受骗的可能。真知道自己被骗了,也只觉得“果然如此”。

年少的悸动像是一场梦。

如今回想起来,有点可笑,也有点……无可奈何的委屈。

假使有一天,能再见到这个说谎行骗的小姑娘,他一定要好好讨个说法。

他又不是什么豺狼虎豹,就算坦白自己不是谢家人,难道他会把她扔在路上么?还不是要送到城里?

非得撒谎,非得骗他的感情,非得临走前亲他一口。

——小小年纪亲什么亲!讲不讲道理!有没有规矩!还嫁不嫁人啦!

桓宴内心愤懑,忍不住掰折了一截树枝,掐叶子泄愤。

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像个普普通通的世家公子,褪去了满身的煞气。洗完澡的校尉们勾肩搭背地走进院子,招呼树上的青年:“桓将军,我们在营州待几天?”

桓宴的声音闷闷的:“两天。”

底下的人顿时哀嚎起来。

“就两天!都不够睡个饱觉!”

桓宴:“再吵吵,明天就走。”

吱哇乱叫的校尉们顿时安静如鹌鹑。

这些人常年跟着桓宴打仗,彼此都是过命的兄弟。他们倒也不觉得委屈,一边回屋,一边窃窃私语咬耳朵。

“别招惹咱小将军,听说他被心上人抛弃了。”

“前些天,我起夜的时候,看见他对着一条手帕发呆,那模样忒可怜。”

“唉,小将军都能被

抛弃,咱哥儿几个可都成家了……这次回淮北,我还能见见我那怀了孩子的夫人……”

歪脖子树一阵摇晃,携带着杀气的树枝桠嗖嗖飞下来,砸了他们一身。

青槐跪在谢垂珠面前。

他已阐明自己的罪行,但她久久没有回话。

半晌,谢垂珠低声道:“做决定谋害子侄的人,是桓烽。你又何必把罪孽都揽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