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寒刚出门，胡若雯和柳亦婷各人端着一塑料箱水果，营养品过来。女工们见了欢喜地迎上去。唐再兴叫着，“这些东西是给我们的，不许侵占。”

走在过道，王晓寒拨通刘名江手机，这才知道，原来，郭连成昨晚去向刘名江汇报，说，“清源生化已经突破多年困扰柠檬酸厂生产的瓶颈，采用江底地下水，仅次一项发现，每年可净增利润二千多万元。由于赣都厂场地有限，难以扩大生产，安夫人想把公司总部迁至宜春。”

刘名江问：“晓寒女士，我想知道，你做出这样的决定除了场地原因还有别的因素吗？”

王晓寒不语，思忖着郭连成为何要背着她向刘名江做虚假汇报？想着张颂的话，恍然明白，郭连成是想借着市委向空压机厂施压，强迫他们尽快让出土地、库房，顿时心生不满，说，“刘书记，您对我应该有最起码的信任，倘若有重大的抉择，我一定会向您汇报，绝不可能背着您擅自行动。老郭这么说，那是耍小聪明。”

“噢，明白了。哎呀，这些老人员呀，对谁都习惯玩心术。还别说，雕虫小技却让我上当，把张颂骂了个狗血喷头。晓寒，依我看，这事你我都装糊涂，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让老郭得意一下吧。”

“嗯。刘书记，扩建的同时还有一个大动作，建一个大型沼气发电站，充分把废渣和生产热能利用起来，这样，柠檬酸厂就不再用煤，一步迈入绿色生产的行列。”

“什么！什么？我脑子一下转不过来？沼气发电？不再用煤？我没听错吧？”

“沼气发电的想法，源自前天车间里一场火灾，着火的原因是下水管道里的沼气遇到电焊火星。我就想，地下的水管那么简陋，尚且产生那么大的威力，何况是设备齐全的沼气发酵池。刘书记，我是医生，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手术，您就放心好了。”

“好，好啊！你这一说我明白了，还真是可行。以前，我在广东中山市下面一个镇工作，当地有一家养猪场就建了一个沼气池，所产的沼气供全镇居民燃用。”

“哇，烧了多可惜，转成电能岂不是更有价值。”

“晓寒女士，您真是一位难得的人才，一位了不起的奇才啊，今后有需要政府支持尽管说话，我全力支持。”

“唉！说到生产，我还真的心里有数，就是对人心里茫然。”

“在这方面，你不是做的很出色吗？市委的主要领导们对你都称赞有加。柠檬酸厂那么多能人不都对你俯首称臣了吗？还茫然？”

“这只是表面现象，平静的水面下暗流一刻不停涌动。刚才在医院，许多工人对我家先生无偿赠给部分人股金极度不满，甚至说出不患贫而患不均的话来，公司越是发展，人心越积怨。因此，他们强烈建议把赠予的股金当现金支付，以此杜绝怨恨的源头。刘书记，帮我想个办法，把这个堵塞的血管给疏通了。”

“啊——真是一个大难题，这也是政府最头痛的事。你先想办法，完了我们一块商量。总之，这是我们改革绕不过去的一道坎。就这样说吧，估计张颂去找你了。”

结束了通话，胡若雯跟上来：“姐，谁呀，说了这么久？”

“刘书记，说的扩建事。”

王晓寒回到公司，看见办公楼下停着七八辆轿车，心里纳闷，不就是空压机厂土地，库房转让的事吗，怎么会来这么多人。

彭萍萍紧张、怪罪地：“这个郭总，来了这么多人怎么也不说一声。安夫人，我估计他们在六楼的贵宾室。”

三人乘电梯上了六楼，贵宾室的门果然开着，王晓寒走进，见郭孝芹一人忙着倒水，顾不得询问老郭怎么不在径直走向张颂：“张主任，失敬！在医院看望被烧伤的职工，来晚了。”

张颂与王晓寒握手，逐一介绍：“这位是国资委梁主任，旁边是他的部下；这一位是工商银行的赵行长，左右是工行的财神爷，我也叫不出尊姓大名。”

两位工行的人与王晓寒握手，报出自己的名字。随着张颂的手势，王晓寒诧异，差点喊出，“兰新！”

耿兰新站起，平静的语气：“张主任，我就不用解释了，为了找雪梅，我和王女士见过面，只是我们的书记和工会主席还是第一次见面。”

王晓寒与耿兰新随从握手。

彭萍萍和胡若雯送来香烟，水果，张颂看着胡若雯：“这小姑娘，越来越漂亮了，简直是我们赣都市的形象大使。”

“谢谢！”胡若雯点头微笑。

彭萍萍小声问郭孝芹：“郭总为何不来？”

郭孝芹声音更低：“没脸见人。”

张颂看着，笑嘻嘻地：“晓寒董事长，我带着三个部门主要领导来就是要现场办公，把你的人也叫来吧。”

王晓寒对彭萍萍说：“通知郭连成，胡学峰，柳亦婷参加会谈。”说完，与国资委和工行的领导们闲聊。

梁主任说，“听说，你们打算用江地下水，让张颂主任瞠目结舌，我弄不明白，江中的水与地下水有啥区别？”

王晓寒用简练的语言，说了柠檬酸生产的过程，其中冷却时间决定了产量。好比一个人吃饭，冬天喝热粥的时间相对比夏天需要的时间短，用江底下的水就是保持冬季的低温。另外，降温的时间越长，长酸率越低，直接的后果是产量下降。当然，通过冷冻机可以降温，但由于柠檬酸需要大量的用水，耗能上去，成本上升，增产的部分抵补不了降温耗能。

赵行长惊讶：“听说你是医生，怎么会对柠檬酸这么了解？还别说，你说的我听懂了，不像有的厂长，只说让人听不懂的。”

“是，我是医生，但科学的原理是相通的，与专业人士不同的是，我把整个工厂当成一个人看待，把影响健康的所有病灶都切除，确保一个健壮的充满活力的肌体。”

众人频频点头。

这时，胡学峰，柳亦婷和郭连成进来，张颂看郭连成捂着一个口罩，不解的问，“感冒呀？郭大帅。”

“不是，我的身体这么好，从来不感冒，只是被火吻了一下，不好意思见人。”

张颂笑嘻嘻地：“梁主任，赵行长，还有两位美貌的女主帅，我们开正本。”

几人点头，张颂接着，“刘书记给了我一个任务，牵头请国资委，银行和空压机厂的各位领导一起来到清源生化解决问题。晓寒女士，这几位都是重量级人物，跺跺脚整个赣都市都要抖三抖，你有什么不好说的只管说，我们现场办公。”

王晓寒看着郭连成，笑着说：“老郭，你最了解我的心思，替我说吧。”

郭连成身子扭了扭，慢慢站起来：“我豁出去了！安夫人这是责怪我不该把她的心思向刘书记汇报，可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说实在憋得难受。目前，公司面临一个大发展的机遇，按说，去宜春是正确的选择，可是，心里总觉得故土难离。若就地发展，的确受地盘限制，各位领导有所不知，我们董事长是一位非常内敛的人，初到公司连厂门都不让进，可她从来不向市领导诉苦，求助主持正义。”

张颂手点着郭连成：“你老郭也是一位挡门神。”

“是！那时，我和周如生是一丘之貉……不说题外话，言归正传。张主任，你是知道的，安董事长决定要去宜春，刘书记态度鲜明地表示反对，可是碍于种种原因，安董事长还是没改变主意。现在，安夫人来了，如神灵相助一般，一个奇思妙想，瞬间突破多年困扰柠檬酸厂发展的瓶颈，产量在耗能不变的情况下，一下增长了三分之一。我可以负责地说，从长远看来就地扩建要比兵分两路优越。因此，我背着董事长向刘书记汇报，希望他再次出面阻止董事长去宜春。”

张颂不悦，手一挥：“你带着口罩说话，说的费劲，听的更不爽。晓寒董事长，你看，是让刘书记亲自挽留你还是当场解决问题。”

王晓寒见张颂沉下脸来给郭连成难堪，心里很不舒服，见他矛头一转对自己来了，脱口而出：“去宜春是我家先生的遗愿，我怎么能违背呢。”

张颂喉咙卡住，咳嗽几声，说：“实话实说，刚听到此事，以为是老郭借东风，一举从兰新老总手里夺下一块地盘，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觉得扩建是好事，政府一百个赞成，有话直说嘛，何苦学诸葛亮。听了晓寒董事长的话，才知道错怪老郭了。那，老郭，对不起！虽然嘴上没说怪罪你的话，心里有，也得向你道歉。这样，晓寒女士，我也不称你董事长了，现在不是我给你帮忙，而是求你帮我忙。刘书记对我下了死命令，让你就地扩建，否则，把我就地免职。这不，才把各路神仙请来，你不能见死不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