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瑞霞摇头:“没有,见了彭主任,她看着我填的表顺口一说,原来你妈也是医生,我还以为她以前是医生,问了才知道她说的是安老板。”
“小杨,以后不要这样称呼,我们不习惯,还是称呼安夫人。”
“为——什么?”杨瑞霞歪过头。
宋达接过说:“这个,你以后会知道的。”接着,问起五仙观的来历,杨瑞霞说,公元前887年,广州出现连年灾荒,田野荒芜,台风肆虐,饿殍满街。一天,空中出现五朵祥云,伴随悠扬的音乐,五位仙人骑着不同毛色,口衔优良稻穗的山羊,降临楚庭。仙人抛下稻穗,腾空飞逝,五只仙羊化成石头于山坡,从此,广州便成了岭南最富庶的地方。
宋达顿悟:“噢,原来这就是羊城的来历。”
“是呀,五仙观的确是广州方术,信仰最具代表的遗存。”
许颜芹听着,脑子里不停闪过,富家小姐——研究生——广州——画家——香港——航运——坐牢——五仙观——忏悔——许愿——转运——刘名江,这些挨不着的字眼为何串联成一个故事?哼,目的只有一个,让听的人去五仙观写一份忏悔书认罪伏法。看来,这个女孩是冲着我来的。知道会有这一天,来吧!我是无罪的,就是到了阎王爷面前我也不会承认有罪!季双杨是死了,没人要害他,是他该死!
许颜芹闭上眼睛,想着对策,好吧,既然想让我去五仙观,我去!看你以后还有什么招。现在我一点也不怕警察,周如生害死了两位董事长,连三岁的孩子都知道,他们却束手无策,对我一个坐在摩托车后面的人又能如何?怕只怕安夫人怀疑,那样,我的未来比祝姣曼还糟糕!
她见宋达与杨瑞霞说得投机,打断了说:“小杨,经你这么说,我也想去一趟五仙观。”
宋达欣喜:“我正有此意,到了广州,先拜访客户,然后再去。哈哈,说不定,我宋达后半辈子也能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杨瑞霞说:“嗨,我都不信,你们还信了呢。”
许颜芹心里说,欲擒故纵,放心,我一定好好配合你的工作,沉思片刻,规劝的口吻,“小杨,以后这些话不要对别人说。我们安夫人是一个非常严谨的人,若是知道你来公司的意图,肯定会请你离开。”
宋达应和:“对,杨小姐切记。”
“是,我知道了。”
说着话,车子驶入韶关,许颜芹的手机响起,彭萍萍打来电话,告知包装车间发生爆炸,多人受伤,她让杨瑞霞停车,等候安夫人指令。
许颜芹下车,对宋达说,自己随便走走。她顺着路边信步前行,心里猜着,包装车间不可能发生爆炸,整个柠檬酸厂,唯一能引起爆炸的只有锅炉,再就是硫酸罐外溢。难道有人搞破坏?厂里的人,不可能,包括周如生。一来他现在躺在医院,根本不具备实施的条件,再者,他刚摆脱警察的审讯,怎么可能做引火烧身的蠢事,唯一的就是一些对郭连成不满的人,为了发泄内心的怨恨,铤而走险,这个人是谁?
她实在想不出。
过了半个小时,彭萍萍电话来了,告诉她,因为管道里产生大量沼气,遇到电焊发出的明火引起爆炸。
许颜芹长松一口气,问是否返回,彭萍萍说,不用,安夫人说,生产不会受到大的影响,产品出来,销售是头等大事,让她尽快涉足销售市场。
她给宋达电话,让车往前开,宋达说,“中午了,吃了饭再走,我俩吃不吃饭不要紧,关键是小杨,饿着肚子开车不好。”
“好吧。”
“颜芹,这里有家饭店,我看还可以,让杨小姐去接你,我点菜。”
“不用,你们两个点吧,我想走走。”
她走着,心里格外沉重,自己的生活为何如此艰难,好像周围布满地雷,每一步都有生命之危,究竟是自己错了,还是生命本来如此?
走着,身后传来一声短促的喇叭声,她回头见是商务车,再次上车,心里对杨瑞霞好感荡然无存,感觉她像一条伺机而动的美女蛇。想着,今后该如何面对她?唉,随她,我倒要看过了五仙观这一招还有什么?你就是能变成随悟空钻到我肚子里也是一无所获,因为,我是无罪的,奈我何!
许颜芹走进餐厅,宋达神色诡秘地低声对手机说着什么,见了她进来,忽然大声说,“王老板,看来明天才能到你那里,你不用等候,有你老婆在一样的,就这么说了,明天见。”
这个变化引起许颜芹的惊觉,不让对方等,何来明天见?猜想,不可能是客户,莫非是周如生?那么,这个时候周如生能要宋达干什么,宋达又能干什么?就不信你们能做的事我不能?
宋达点了几个海鲜,许颜芹说,“你以前出差也是这样吃?”
“怎么可能,这次是我最后一次来广州出差,以后都是与北方佬打交道,破费一些,好补偿十多年的辛苦。再说,与两位美女一道,若是去小吃铺也觉得别扭。”
许颜芹这么说不是责怪,而是试探杨瑞霞有什么反应,假如她真的是富家小姐,一定会大包大揽,为所有不能报销的消费买单,如果没有反应,则更进一步证实自己的猜疑。
杨瑞霞没有任何反应,殷勤地倒水,摆放碗盏。
吃着,柳亦婷打来电话,告诉她一个无比振奋的消息,“安夫人发明了用江中地下水,我们的成产成本会大幅下降,若雯让我通知你,在柠檬酸价格上可以适当放宽,以示你这个新任部长的风采。”
许颜芹竭力掩饰内心的激动,只是连声“嗯嗯”不停。
宋达忍不住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许颜芹搪塞地说:“也没什么,亦婷说,受伤的几个人都不严重。”
三人吃了饭匆匆上路,许颜芹坐在后面,靠在椅背上想着心事,宋达兴致极高地与杨瑞霞说话。走了两个多小时,朱斌打来电话,说,部分职工聚众闹事,要求安夫人革除所有股东的股金。要命的事,在如此严峻的形式下,郭副总反而劝安夫人回家探亲,由他来收拾局面。
许颜芹知道他的话没完没了,应付几句,把电话挂了。在这之前,她也和所有职工一样,对所有不劳而获的持股人愤愤不平,摄于安南山的威望,一直把这股强烈的不满压在心底,现在,自己也是股东,与他们不同的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她知道,眼下没有人唆使职工出来闹事,之所以发生事端,直接原因是对郭连成当副总不满。其次,很可能是安夫人有心要对股份这个毒瘤动手术,故意把郭连成推到风口浪尖。假如是后一种原因,自己该如何抉择?
这可是一个事关清源生化和自己前途命运的关键抉择,一旦选错方向,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她想,自己十五万股金要不要不足一虑,关键是一旦动了公司的根基,直接威胁到王晓寒名下的资产,那样,清源生化势必回到过去,市委收回资产,重新配置领导班子。清源生化解体,没有一个受益者,这样的结局,王晓寒不可能想不到。可是,既然她想到了,为何回家呢?
许颜芹的心绪乱了,忍不住拨通胡若雯手机,说,“听说安夫人要回家?”
“是,郭总建议。”
“那……”她想说,职工闹事,安夫人什么态度?沉吟片刻,说,“你陪着去吗?”
“想去,争取。”
“怎么这个时候要回家啊!”
“许姐,没事的,放心好了,天塌不下!你专心走访客户,安夫人已让彭主任挨着通知客户,你去就是认门。还有,我私下与亦婷商量,想把柠檬酸价格下调,以便你在最短的时间内赢得客户关注,占领市场。你放心,安夫人要骂,我顶着。眼下,她那么多的事,我担心她听了会顾忌货源跟不上失信顾客,不同意。”
许颜芹惊觉:“那你就不担心?”
“我不担心,到时候我一哭了之。你呢,提出一个补救方案,从北方购进几千吨散装柠檬酸,到了我们这里包装。许姐,安姐姐心太诚实,太慈善,这种真刀实抢的拼杀她是不愿意做的,所以,这么出格的事必须瞒着她。你想,我们的产品在市场消失几个月,想杀回来不流血怎么可能!再说,马上要扩建,一下多出一万吨产品,若不提前杀出一条血路,拓宽市场,我们会涨死的!”
许颜芹诚恐:“若雯呀!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你说的!怎么觉得是安先生的指示啊!好,姐姐听你的。”
合上手机,许颜芹心里忽然敞开一扇门,安南山和张雪梅对面坐着说话,她站在门前,胆怯地说,董事长,张总,我可以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