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梦里可不是这样的,你呀,找一个老伴,可幸福了。”她用亲切的眼神看着爸爸。
许勇瞪女儿一眼:“不像话!别喝了,就说你不能喝,这才喝了一口就胡说。”
“梦话。哎,爸,再喝,我给你加满,要喝就喝个够。”
“不用加,一碗酒够了。”
“那可不行,说过了,把一瓶酒喝完,你不喝,我喝。”
许勇伸手:“好好,把瓶给我,女孩子家喝什么酒。”
“不,你喝了,我给你倒,剩下的都是我的。”
许勇一口气把碗里的酒喝干,把空碗递给女儿,“一斤酒,算什么。”
许颜芹知道爸爸喝多了,他的酒量只有六七量,喝多了就会这么说。她把剩下的酒都倒在空碗里,起身看米饭熟了没有。
许勇喝一口,潸然泪下。
“爸,想什么呢,这么伤心。”
“我想,尽快有一个女婿。哎,如今啥也不想,整天想着这事。爸今年六十六啦,说不准那一天过去,若是没有个女婿送终,死不瞑目啊!”
许颜芹装了半碗米饭,放在爸爸面前:“嗨,就这事,赶明儿给你带一个过来,这有何难的。”
许勇愣愣地:“有啦?”
“哪这么快。”她见爸爸一副醉意朦胧的样子,故意绷着脸,说,“爸,你有过对不起妈的事吗?”
“你妈瞎说的,过去在肉联厂,有个过磅的女的,你妈诬陷我和她不正常。甭听你妈胡说,我这个辈子,一个杀猪的,能遇见你妈这么好的人知足了,哪还敢有别的念想。”
许颜芹最想听到的是爸爸有过感情出轨的事,她觉得只有这样,心里才有抵御痛苦的能量,即便在九泉。她眼里闪出责怪,惋惜,轻声说,“爸,你真笨。”
许勇手点着女儿,说,“噢,知道了,你来套我话的。丫头,不用套了,爸真的没有。你妈这个人,在这么方面特敏感,有一次我去理发店理发,一位女理发师给我理发,你妈整整一个月不理我。你想,我还敢怎么着。”
许颜芹想哭,越发觉得妈妈龌龊,自己那样,对老公反而敏感,我怎么会有这么一位妈妈!她愣愣地看着爸爸,心里说,爸,女儿要替你报仇,亲手杀了给你戴绿帽子的人!这个人死了,妈妈就会对你好的。
想着,许颜芹把碗里的酒喝干,大口吃饭。许勇见女儿吃饭,把碗里的酒往酒瓶里倒,说,“其实,我能喝下,就是不舍得。”
许颜芹见爸爸的手抖得厉害,起身接过,把碗里的酒倒回瓶内,父女说着闲话吃饭。
许勇吃了饭,想站起,一下没起来。许颜芹扶起,送到床边,伺候爸爸躺下。她的手刚收回,忽然想起郭连成和她在床上的样子,想着妈妈和他在一起的情景,再看床上的身躯,哇地一声吐了。
许勇坐起,说,“看,喝醉了吧。”
许颜芹冲出去,不停呕吐,心里呐喊,畜生,我非得杀了你!
许勇出来,许颜芹懊恼:“我没事的,别过来!”
她顺着水塘边走着,胃很快吐空了,还是感到恶心,回头见爸爸跟着,气恼地:“再跟,我跳下去!我没醉,就是觉得恶心!”
许勇急忙后退,说着许颜芹听不清的话。她站定,目送爸爸进了竹房,然后转身信步走着,心里说,难怪祖先们定下一个规矩,不可乱了辈分!你这个千刀万剐的郭连成,为何要至祖先的遗训于不顾,做下乱-伦之事,让我生不如死!
走着,她回头,看见爸爸的身子在门前一闪,想着,不能走远了,爸爸若看不见我还会跟过来的。于是,她坐在一块石头上,望着水面发呆。不一会,水面探出一个身影,季双杨幸灾乐祸地说,报应吧,你害死了我有什么好处,郭连成睡了你妈又睡你,感觉不好受吧?你活着受罪,不如死了算了。不过,我先声明,你死了我也不要你,什么玩意,破烂货!
许颜芹闭上眼睛,说,我也不要你,死后再不投胎做人!世上苍蝇都比人干净!
她骤然起身,走向竹房。
房门半掩,爸爸坐在门边的椅子上睡着了,许颜芹悄悄走到床头,抽出杀猪刀,用塑料袋裹上,放进包里,踮起脚跟走到门外,慢慢跪下,给熟睡中的爸爸叩头,起身匆匆离开。
走了大约两公里,拨通郭连成的手机,强迫自己把郭连成当成古中华,柔声细语:“我走不动了,你来接我。”
“颜芹,你在哪?”
“我来看爸爸,打摩的来的,回来没有车。不行,腿都快累断了,你快点来接我!”
“噢,是这样,可是,我有事。要不,我让陈松山去接你。”
“不嘛,就是想让你来,心里有许多话想对你说。”
郭连成沉默,许颜芹说,“不知道怎么搞的,这会儿特想你——”
“颜芹,听我说,你我新的人生开始了,过去的事都让它过去,从今以后,我会全力以赴效忠安夫人!我们之间的事该结束了,不然,真的愧对安夫人的信任!若是觉得陈松山不合适,我给你叫一辆摩的,你看如何?”
许颜芹怒火中烧,怒骂刚到嘴边,立刻要紧牙关,心里说,不能发火,否则,以后再没了机会。忍了又忍,她可怜兮兮地,“那好吧,我自己走,就不信走不到。”
她挂了电话,从包里取出刀,胡乱挥舞,歇斯底里喊叫,“王八蛋!现在想着效忠安夫人了!你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等着!不杀了,我就不是人!”
她的嗓子喊出血,连续吐了几口,在原地不停旋转,直到一阵眩晕倒下。她躺在路边,心里呼唤,谁能帮我啊!
喊累了,眼前渐渐发暗,下意识地拨通古中华的手机,耳边传来,“喂,哪位?”
“我——”她放声大哭。
“颜芹!怎么啦?别哭,无论遇到什么事,叔叔都会帮你的。颜芹——别哭。”
许颜芹双手拢着手机哭一会,坐起来说,“叔叔,我想你——”
“叔叔也想你。遇到什么事了,这么伤心?也许叔叔能帮你的。”
“你帮不了的,这件事只有靠自己,就是想听你说话,没别的意思。”
“你还没说,怎么知道帮不了呢?颜芹,我们虽然有过短暂的相处,可在我心里你已经是一位亲人了。人的一生,能有几个那样的夜晚,我们都是凡人,都有感情,虽然彼此没有越过底线,感觉在向着更高的层面升华,相信我好吗?”
“叔叔,我想杀人,你能帮吗?”
“噢,还为周如生的事纠结呐?我听晓寒说了,她虽然制止你让周如生死在路上,心里很温暖,别再为这事烦恼了。你一定要相信,恶有恶报的古训,周如生早晚要对自己的犯下的罪恶承担后果。”
许颜芹立刻清醒,顺着古中华的话说,“可我就是后悔的要命,多好的机会啊,就这么白白错过。”
“傻丫头,忘了这件事,追究周如生的罪责自有人做,你现在要做的事,协助晓寒把生产搞上去。”
“喔,知道了。哎,想起来了,前几天一位闺蜜遇到一件要命的事,想服毒自杀,我去医院看她,你猜怎么着,她的情人竟然与——哎呀我都说不出口,那个混账的家伙竟然与闺蜜的妈妈有不当关系……你说,天下怎么会有这事!我都不知该怎么劝她。”
“这种事不稀罕,我以前办过许多这类案子,告诉你的闺蜜,千万不能走极端,只要挺过一段时间,总能找到正确的处理方式。”
“噢,还真有这事呀?”
“当然有了,这种事往往都以悲剧结束。”
“叔叔,你既然办过这类案子,给我支个招,好劝慰闺蜜。我什么都不懂,还给她打气,支持她报复什么的。”
“也没有什么好招,关键是解决心理障碍,给你的闺蜜说,保持克制,让她妈妈知道这个男人的人品,使她妈妈及时脱离。”
“可是,她现在不能见她妈妈,觉得她特脏。”
古中华长长出了口气,说,“是有点麻烦,这是一种心理疾病,不容易治愈。这样,你给她举个例子,说,有一位警察,在执行任务时开枪射杀罪犯,这以后,警察总觉得手上沾染了人命,一度不想当警察。后来,一位心理医生让他吃一个苹果,警察吃完,医生从一个粪便桶里捞出另一个苹果,说,你把它也吃下。警察说,不可能。医生说,不吃你会死的。警察说,死也不吃。医生把苹果洗干净,自己吃了起来,完了说,刚才丢进粪桶里两个苹果,你吃了一个,我吃了一个。没有脏的食物,只有脏的意念。”
“叔叔,我会告诉她的。叔叔……其实,不想这么喊你,因为你只比我大十多岁。我想你!”说完,许颜芹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