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1 / 2)

赣江从这里流过 聿苏 3009 字 2021-07-08

许颜芹徘徊在手术室门前,表情很复杂,憎恨、懊悔、猜疑、躁动不安和期待揉合在面部神经上,只是眼里隐藏着让人察觉不到的算计。

在医务人员的眼里,她好像肇事者,时刻警惕着伤者的家人报复。许颜芹看出了医生的眼神,索性装出,要不要躲开?伤者万一死了!我该怎么办?

她装了一会,忽然鄙视医务人员的眼睛,心里想着,王晓寒说过,周如生的安危就是祝姣曼的安危,这说明祝姣曼已经是清源生化的功臣,整个公司要倾全力保护。

唉!我想怎么做,必须得到安夫人认可,可她的心思我一点摸不到。

彭萍萍看了她一会,猜着她的心思说,“颜芹别担心,也许这个畜生死不了,可我巴不得他死!”

许颜芹心绪乱到极点,实在琢磨不透王晓寒为何不让周如生死,难道说真的是为了祝姣曼的安危?万一只是嘴上说说呢,那我岂不是错失机会。假如她的话发自内心,留给我当总经理的机会近似于零。可是,让我搞不懂的是,安夫人竟然为一个跟仇人上床的女人,甘愿放过杀害丈夫的仇人。我不懂,实在不懂,天下哪有这个道理!除非她不爱自己的丈夫。不行,我一定要问个清楚,不然,怎么知道下一步如何走。

她鼓起勇气,当着彭萍萍的面拨通王晓寒的手机,话未出口,心中涌起万般的遗恨:“安夫人,有句话不说出来,我会活活憋死!请您告诉我,周如生该不该死!”

“该!他该的不止一个死!”

“可你为何要阻止我!”许颜芹喷出哭泣,说,“多好的一个机会,也就是半个时辰,血海深仇就报了,最坏的结果是我和祝姣曼一块坐牢,这——有什么!”

“颜芹啊!可是……”

“我是知道的,祝姣曼捅他一刀,没有致死,不该抵命;我只是来医院的路上耽搁一些时间,也不该抵命,您为何不顾天大的仇恨,放过他?啊!你还是安先生的妻子吗?你对得起为你而死的雪梅吗!”许颜芹哭着质问。

电话里传来王晓寒的哭泣声。

彭萍萍说:“许部长,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安夫人说话。”

许颜芹心里清楚,打动人心的未必是顺耳的话,若雯不是经常与安夫人顶嘴吗?从现在起,我要做第二个胡若雯,用心而不是用嘴对待她。于是,她对彭萍萍吼叫:“我顾不了这么多,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这个恶魔死!为安先生,为雪梅讨还血债!”

手机响着王晓寒的呼唤:“颜芹,颜芹呀,冷静下来,听我说。”

“我在听。”

“我何尝不想报仇啊!不然,来这里做什么?雪梅为保护我死了,死前在对待周如生的问题上与我发生分歧,我想留下周如生,让他有机会暴露,可是没有把这个意思说出来。雪梅想的是,有一种生不如死,她就是想让周如生活着比死还难受!现在看来,雪梅是对的。不说别人,就我而言,每次去看雪梅,心里想的是我若躺在里面多好啊!姐妹们为我未了的心愿奋斗,把一个十恶不赦之人的生存资源一点点打碎,让他贫困潦倒,让他生不如死!至于他犯下的罪责,请相信法律的力量,迟早让他伏法。因此,在这个过程中,我不允许身边的任何人付出代价!”

许颜芹不语,听着王晓寒呼唤,说,“安夫人,我懂了。”她本来想多说几句,因为郭连成等人到来,心智顿然紊乱,不得不结束通话。

郭连成走近她,说着什么。她瞬间失聪,只见一张嘴不停开合,心里响着王晓寒的声音,“有一种生,不如死……”

郭连成,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她在心里吼着。

彭萍萍上前推她一下,许颜芹意识恢复,见郭连成眼里露出惊骇的眼神,说,“真要命,刚才我把老郭当成周如生了,想着怎么弄死!”

郭连成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片刻方能发出声音:“我说呢,你怎么会用这种眼神对我,吓死了。”

许颜芹知道,多呆一分钟再也找不到掩饰语言,扭头离开,心里呐喊,我为何这么软弱!祝姣曼只不过与周如生上床都能用刀说话,我呢?先是妈妈被他玷污,接着对十几岁女儿下手,若不是深受其害,打死也不敢相信人间会有这样的杂碎!为什么不动刀啊!许颜芹——你还是人吗!

走着,她一头撞在墙上,身子不由踉跄。远处,传来彭萍萍惊叫声,许颜芹一手撑在地上,才没有倒下。

彭萍萍等人跑过来,上前扶住,追问怎么回事?她闭上眼睛,心里默念一句回荡在心空的话,“雪梅说,有一种生,不如死!”不是吗,雪梅死了,她安静地躺在一群英烈身边,有多少人为她流泪。我活着,心里盘踞着一条毒蛇!周如生活着,假如不是王晓寒让他继续偿还血债,这会儿人已经躺在无人问津的太平间!而此刻,他躺在手术室内,没有一个亲人,有的只是仇恨,这——才是真正的复仇!我为何不学王晓寒啊!

额头火辣辣地痛,许颜芹摸着,还好,只是起一个包,想着,刚才的撞墙必须给彭萍萍,包括郭连成一个理由,否侧,会成为一个疑问挂在他们心上。可是,理由在哪?

她靠着墙,眼里喷着泪,心里忽明忽暗,用失控的声音说,“真的很后悔,为什么要听安夫人的!还有你——萍萍!对得起雪梅吗?闪开!”她甩开彭萍萍。

郭连成上前想问个究竟,许颜芹实在忍不住,出其不意,用尽全身力量双手推向胸口,郭连成不防,仰面倒在地上。

许颜芹呐喊,“血海深仇,一定要报!不然,猪狗不如!”

众人见了,不敢上前,许颜芹怒气冲冲离开,心里呐喊,你也不过如此,等着吧,我会用张雪梅的手段把你弄得生不如死!

出了医院大门,许颜芹茫然走着,满脑子都是抽空郭连成生活资源的计划。可是,自己不具备张雪梅拥有的优势,抽空仇人的资源,谈何容易。不一会,思绪转了回来,不如效仿周如生,把郭连成骗到南河大桥,乘其不备,一下把他推到江水里。

这个动机一闪而过,不行,他会游泳,上岸后即使不报警,再想对他下手就不易了。要不,晚上借着商量事与他一道去爸爸的养鱼塘,在哪里先用酒把他灌醉,然后下手?她这么想。

分析实施的细节,她不禁摇头,也不行,爸爸若是知道了怎么办?当然,可以说因为郭连成禽兽不如,糟蹋了自己,问题是,一旦案子被侦破,岂不把爸爸牵连进去。妈妈已经对不起他,若是为了这事受到牵连,我做鬼也不安。

走着,忽然发现来到家门口,她这才觉得又累又渴,慢慢打开房门,还没进门,妈妈房间灯亮了,声音传出,“小芹,什么事儿,忙到现在。”

以往,她听见妈妈的喊声,心里觉得特别踏实,亲切,再多烦心事也挡不住发自内心的温暖,回应一声,“妈,还没睡?”

此刻,心里的妈妈让她厌恶。

许颜芹一声不吭,用关门声回应,不要喊我,懒得理你!

插上门,刚转身,妈妈穿着短裤,背心,披着大衣慌张出来。许颜芹看了一眼,凶狠地叫着:“出来干什么!找死啊!”

方正惠大衣落地,楞了一下,猛然冲过来,双手抓住许颜芹胳膊,惊魂落魄地:“小芹,怎么啦!啊!出什么事了?说,说啊!”

许颜芹靠着门,昂脸,泪水滚滚落下,心里吼叫:“你还有脸问我?他不是人,你呢?也不是人啊!你大他那么多,不知道廉耻,也能勾搭上!”

“你说话啊!不然,我会急死的!”

许颜芹怪叫:“那你死好啦!”喊叫的同时,开了门,愤然而去。

身后没有回声,走了好远,许颜芹悄然回头,房门渗出一道微光中,伫立一个模糊的身影,不由轻吐,“冻死才好!”走了十几分钟,她心里抑制不住冒出一个声音,天这么冷,她真的会冻坏的。

有生以来,许颜芹第一次用“她”称呼妈妈。她呆呆地站一会,还是不忍心离开,不管怎么样,她是我妈啊!

许颜芹往回走,到了家门附近,门前的弱光里来回走动一个身影,同时传来打电话的声音,“连成啊,你说实话,可是我俩的事被小芹知道了?不然,她不会的!若是她知道了,我是没有脸见她父女的。”

没有了声音,许颜芹知道妈妈在听郭连成说话,虽然听不到声音,耳边仿佛传来郭连成的声音,我们的事她怎么会知道,不是说了吗,就是受刺激了,她想弄死周如生,被安夫人制止,所以才恼成这样。没事的,刚才在医院她把我当成周如生,那眼睛吓死人了,还动手把我推倒,腰现在还痛。

妈妈的声音传来,“不可能!你不要瞎讲,我的女儿我知道,绝对不可能与周如生有那种关系,她心里这么恨,一定是为了其它的事。算了,既然是这样,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