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想着,忽听周如生用筷子敲桌子:“想什么,这么深沉。”
“我呀,在想你到了宜春,那里肯定也是美女如云,你会不会把我忘了。”
“我就是把自己忘了,也忘不了你。姣曼,答应我,离婚吧,你才是我真心想要的人。”
“离婚不用你提醒,早想了,只是我妈太封建,不同意。”
“哎,你老公一个大兵,怎么会转业到了文联?”
“不说他,说起来心堵,之所以嫁给他,全是上了社会的当。那些年,写小说的人在我眼里简直是神,一听说是作家,哪里管他头婚二婚,一门心思想当个作家夫人。结了婚才知道,什么作家,还不是整天在家里坐着,写一些没完没了的文字。唉,又是一剂后悔药啊!大爷,你说我是你真心想要的人,可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凭你现在的条件、能力,连郭孝芹这样的女孩都看不上,怎么可能看上我呃?”
周如生转动眸子,说:“那你说,怎么才能让你踏实?这样吧,你这边办了离婚手续,我立马与你结婚。”
“才不信呢。”
“这样——明天见了张雪梅,等她在股权转让协议上签字,我写张收据给你,若是食言,五十万不要了!你看这样行不?”
祝姣曼姣嗔地:“在你眼里,我才值这点钱?”
周如生学着她的声音:“那你说怎么办呢。对了,想起来了,给张雪梅打电话,若是她在家,我们不妨一起去,让她把协议签字,明天就可以去工商局办正式手续。”说着,拨打电话,心慌意乱地摇头,“这个张雪梅,怎么老关机。”
吃完饭,周如生争着付钱,祝姣曼说,“你要付,我就不理你!知道你有钱,不要在我面前显摆。以后,我们在一起吃饭,不许你买单。”
祝姣曼付了钱,顽皮的语气:“周总,今天的活动就此结束呗。”
“不要喊周总,我不是了,还是喊大爷,听着浑身都舒服。”
“在我心里,你永远是老总。”
“不,两码子事,我想听你喊大爷。”
“才不,不想把你喊老了。哎——”她笑微微地,“你这么帅,要不,我喊你帅大爷吧,帅大爷——怎么样?”
周如生上前,眼里冒着异样的光,祝姣曼急忙转身,扭头举起手,只是手指弹动着:“帅大爷,明儿见。”
她刚跨上摩托车,周如生随即跨上,搂着她的腰,说,“不是说要去干休所,看你穿军装的照片吗,走。”
祝姣曼扭了一下身子,说:“明天我带给你看,怎么不相信呢。”
“走啦,关键是我舍不得离开你。”
祝姣曼深吸一口气,说:“万一被我妈看见就麻烦了。”
“怕什么,反正早晚的事。再说,我一个单身,你也愿意和我一起生活,你妈还管这么多。”
祝姣曼启动摩托车,豁出去的语气:“对!事再难,总要开头,碰到了,我就实话实说,无非打我一顿,有什么!”接着,她把头盔递给周如生,说,“带上,把防风罩拉下,所里的人见了以为是刘田园。”
门卫认识祝姣曼,她到了门前只是按了一声喇叭,顺着水泥路,绕过小青楼,从一片宅院群东面往南,在群宅东南第一所院子前停下,开门时,西院的李春香从院门探出头:“小曼,你们回来了?”
“是啊,李姨。”
李春香出来,看着周如生:“田园,怎么不理我?”
祝姣曼忙接过:“噢,他这几天感冒,嗓子痛。”说着,对着周如生,责怪的语气,“不能说话,招下手呗。”
周如生挥了一下手,李春香越发疑惑,欲言又止地看着两人进了院门。
宅院不大,面南三间正房,向西两间偏房,朝东一间厨房。祝姣曼脸色涨红,手哆嗦着开了偏房门,用眼睛催着周如生进去,自己站在门前,拢了一下头发,返回院外推摩托车。
院门外,站着李春香,祝姣曼尴尬地语无伦次:“李姨,怎么呢,想什么呢。太冷了,进屋吧。”
李春香上前拉住祝姣曼,一直拖到自己院内,大祸临头的语气:“你这个死丫头!中邪了?”
“没有,就是田园嗓子痛。”
“编!再编,从小我看着你长大,在我怀里的时间比你妈怀里还要长,你的一个眼神,我都知道心里想什么。还感冒了,感冒嗓子痛,个头也会变矮!你说实话,这是怎么回事?不说,我立马把你妈叫来。”
祝姣曼坦然地:“李姨,你怀疑我会做出对不起田园的事?放心吧,不会的。”
“什么叫会,什么叫不会?你把人都带来了,还说这个?”
祝姣曼躲着脚:“不是你想的那样。唉!干脆对你说了吧,他是柠檬酸厂的周总,如今在厂里混不下去,想把股份转让给我,他来,是商量怎么写协议的。”
李春香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祝姣曼:“凡是做坏事的人,都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写什么东西,非得鬼鬼祟祟。”
祝姣曼急了,举起左手,低声发誓:“我若对李姨说假话,让我活不到天亮!”
“哼,你哪里是说自己,明明是咒你妈死,咒我死!天地良心,我们两个苦命的女人,一辈子就看你这一个孩子,你死,别说什么死,掉一撮头发都要了我们半条命。”
祝姣曼急得咬牙切齿:“我知道,知道了!你也不想一下,我会看上他!李姨,甭多想,我从小就知道小曼不是属于自己,放心,放一百个心。”
她出来把摩托车推进院内,周如生从偏房出来:“干什么去了,这么久?”
“唉!这个李姨,竟然把你认出来了。周总,看了照片得马上离开,不然,李姨会把我妈叫来。”
“让她,来就来吧,有什么好担心的?”
祝姣曼不说话,进了房间,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影集,周如生打开,看着身穿戎装,如花似玉的照片,忍不住一下搂住祝姣曼:“我的小曼,这辈子生生死死都不离开。”
祝姣曼挣脱,神色慌乱地:“周总,你听我说,你真的要离开,不然,妈妈来了麻烦可就大了!”
周如生得意地笑着:“早来,晚来都一样,来就来吧。”
祝姣曼沉下脸:“可是,我的人格不允许发生婚姻之外的越轨之事。”
周如生愣愣地:“什么意思?”
“还用明说吗?我们今晚若发生不该发生的事,那我与郭孝芹,许颜芹有什么区别?我绝不会拿人格换什么。算了,你的股份给别人,我不要了。”
周如生有些气恼:“说什么呢,我没要你做什么,只是今晚不想离开你。要不,我们坐着说话?放心,你不想做的事,我绝不会勉强。”
祝姣曼思忖,如果坚持要他离开,股金转让的事也随之消失,不让他离开,李姨这一关过不去。唉,怎么回事,担心被李姨看见,偏偏被她看见,可是老爸显灵了,故意不让周如生在家里过夜。
周如生转身,一步三寸地往门前移动,祝姣曼的心沉了下去,想着,是你的谁也夺不去,不是你的何必强求,滚吧,连同你的五十万股金!
周如生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祝姣曼深叹一口气,失落地坐在桌前,过了十几分钟,她想着对李姨说,协议没谈成,人走了,出了门,院内站着一个身影。
祝姣曼心里呐喊,不,我不能失去这个机会!
她扑上去,从后面搂住周如生,难过地说:“你走吧,谁让我们做人的标准不一样呢。”
周如生握着她的手,从肺腑中发出:“谁说不一样,只不过,如今像你这样的女人太少了!我遇见,怎么舍得放弃。”
祝姣曼把脸靠在他的背上,声音柔情似水:“那你听我的,感情第一,其它第二,不做婚姻之外的越轨事。”
“我听你的,当然听。不过,今晚真的不想走,我们说话不行吗?”
“来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被李姨撞见了,不得已啊!”
周如生转过身,双手捧着祝姣曼的脸:“那这样,你到隔壁李姨家睡,我在你房间里坐一夜,不为别的,就是想写一份启动宜春厂的方案,行不?”
祝姣曼捶了周如生一下:“这才是我的好大爷!”
两人东西院分开,一夜相安无事,没想到临离开时被妈妈看见。祝姣曼骑着摩托车刚拐过小青楼,忽听身后传来妈妈变了声的喊叫。
她停下车,跑过来,还没到近前,妈妈上气不接下气扑上来,没头没脸打了起来。
祝姣曼喊叫:“妈,听我说!”
妈妈终于能说话,双手撑着膝盖,断断续续地:“说,说给你死鬼爸听!我不听!”
这时,有人围了过来了,祝姣曼气恼:“不听拉倒,你问李姨,什么都知道!”
周如生走近,祝姣曼见妈妈猛地扑过去,担心她摔倒,上前挡住,不料妈妈用力太猛,娘俩一起倒下。
祝姣曼跃身起来,用眼光催促周如生离开,妈妈坐在地上,指着周如生,厉声骂道:“你这条披着羊皮的狼,整天笑眯眯的,一肚子坏水!安老板怎么死的?你说!抬头三尺有神灵,以为害死他,人不知鬼不觉,错了!整个柠檬酸厂,除了你没人这么阴毒!死到临头还想拉我女儿垫背,瞎了你的狗眼!我女儿有个打败老蒋,打败美国佬的厉鬼爸爸,有一个当了八年兵的妈,你想打她的注意,找一泡猫尿照一下自己的尊容,啊呸!”抓了一把路边的烂菜扔了过去。
祝姣曼气恼,丢下妈妈对一脸烂菜的周如生说:“咱们走,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