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绵绵想死的心已决。
“可是……”
“王妃不必多说,绵绵心中都知道。只是王妃对绵绵的恩情,只能等下辈子,绵绵再来报了……”
下辈子。
若是人命都没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行医数年,这样的场面,俞知夏见过的不在少数。有些病人的苦楚是她无法体会到的,那她又有什么资格,站在圣母的角度强迫人家忍着痛苦活下去呢?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可想好了?”
俞知夏的声音带着微颤,实在是为绵绵感到不值。
方才把脉时,她已经略知了一二,床上这人之所以会一夜之间虚弱至此,是因为服用了过量的药物,基本上和自杀没有两差。
“若是能就这么死掉,那未必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绵绵笑着,看了看俞知夏,又看了看乌苏拉,眼角带着歉意的泪花,“只是大人,抱歉,这趟赶回来,耽误你事情了吧。”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乌苏拉将绵绵扶起,细声问着,“为什么,为什么要叫下人在外面挂白绸缎?你明明还没……”
“迟早的事,我只是想早作打算。没想到下人们不听话,非要去搅扰大人,否则,等到大人回来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走了……大人,你就让绵绵自私这一回吧,让绵绵任性一回……活着对我来说,真的太累,太累了……我不想再承受这样的苦楚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一块金锁,“这是我娘留给我的,说等以后,我嫁人了,给我做嫁妆的。绵绵做大人的妻子已五年有余,五年无所出,实在是算不上一个好妻子,这趟去地府,我可要把这金锁带着给我阿娘看看,让我在地底下,还做她的好女儿呢。”
俞知夏听不得这话,即便强忍着,可仍旧哭的不成样子。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直到今日,俞知夏才算是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你还有什么想要的?跟我说,千万别带着遗憾……”
乌苏拉知道绵绵大势已去,即便心中悲痛,可仍旧不想让自己的发妻带着遗憾了结此生,“昨夜看你盯着一串糖葫芦许久,因王妃说你不能吃甜食,所以我就没有给你买。这样,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买,好不好?”
他细声细语的说着,和先前在门外大声吼叫的那个,判若两人。
绵绵没有拒绝,她深知,当乌苏拉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不想留有遗憾的不是她,而是他……
乌苏拉奋力的朝门外跑着,下人们拿着白绸缎不知道是挂还是不挂。西北的冬日终于迎来了一场大雪,落在众人头上,心里,伴着寒风,搅的每个人都不好受。
“绵绵,外面下雪了。”
俞知夏看着外头飘起了雪花,迫不及待的告诉了床上的那个人,希望能借此让她有些活下去的希望,“我们老家有句话,瑞雪兆丰年,今年一定是个好年,你侍弄的那些花,一定会开得很好的。”
俞知夏说着,用力勾出了一个并不怎么好看的笑容,回头看去时,床上那人,已经彻底合上了眼睛。
“绵绵?”
俞知夏轻轻拍了拍她的身子,却没有丝毫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