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成说着,语气里不带有什么感情,但听来却有一种无奈的绝望。
“死确实痛快,活着才是真的难,”俞知夏说着,眼眸低垂了下来,“周云山对你寄予厚望,但你可曾想过,他妻妾无数,为何只得你一个独子?”
这虽是俞知夏的推论,但在她看来,也必然是存在的事实。尚书府的女人不在少数,阴气比阳气重了数倍,可这么多年来,周家除了周子成再无所出,总不可能是因为那些女人都有问题,这件事,只有唯一一个可能。
周云山那东西,是废的。
“你什么意思?”周子成的语气听来也很不耐烦,经今晚一事,他对俞知夏的点点耐心,已经被全然磨灭了。
他恨,只剩下了恨。他从小便才华横溢,享尽了赞誉,身边的姑娘更是不计其数。可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同俞知夏交好,约定好了要共度余生,可是现在……
自打俞知夏那日从鄂肃回来后,他就一直觉得不对劲,总觉得她性情大变,像是换了一个人。如今闹成这样,他竟有些分不清,他们两个,到底是谁先放弃这段感情的……
曾经最爱的人,现在成了仇人。
说来,也挺可笑的。
周家没了,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周云山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如今被贬为平民,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周子成知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可他在蜜罐里泡惯了,如今遇到点事儿,还真是不知道应该如何自处。
所以他拖着关系才找来了一直仰慕自己的秋荷,让她做间谍,去把俞知夏身边的人都支开。既然已经没了生的,那他不如也让俞知夏尝尝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毕竟,这样才公平。
“我知道你有傲气,我原先以为,这傲气是你自己给的,可现在我才发现,你这傲气,不过是建立在周云山用钱财和人命,给你堆出来的路上的。”
“我爹的事,你何须再来插一嘴?若不是你,我爹会这样吗?我家会落魄至此?”
“周家今日之遭遇,都是周云山自作自受!我爹何其无辜,他又凭什么伤害我爹,伤害我家?!”
俞知夏神情激动,一说到俞风,就有些克制不住情绪。
“官场之事我不懂,我只知道,你我已是仇敌,多说无益,不如你给个痛快,抹了我的脖子。”
给个痛快。
凭什么?
俞知夏沉默了半晌,而后继续道,“清醒些吧,真以为你是周家的嫡公子?你若是敢,便去问问周云山,问问张卓,看看,你是谁的孩子!”
这话一出,周子成的神色立马变了。
杀人不可怕,杀人诛心才是可怕!想要真正击溃一个人,该从他的内心开始。周子成以周家公子的身份引以为傲,这么个骄傲的人,若是知道自己的骄傲都是假的,又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你胡说八道!我是周家的嫡长子,是将来要继承我爹官职,是有大好前途的人!都是你,都是因为你!你这灾星,妖女!你克你爹还不够,还要来害我周家!我便是下来地狱也不会饶过你!”
周子成已然疯了,仇恨和愤怒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只能看到这世界的黑暗面。
“周子成,你真是没救了。”
俞知夏冷冷道,把头扭向了一边,“你走吧,不要再让我见到你。这是我对这数十年来情谊的最后底线,你不要逼我,在这白雪皑皑的日子见血腥。”
周子成沉默半晌,还是站起了身。“你留他一命做什么?这人这么疯,保不齐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举动……”
行云并不理解俞知夏这么做的原因,或许只有俞知夏自己知道,原主对周子成的情分并不浅,一想到周子成要死,她的心就痛的不得了,应当是原主的缘故。
毕竟她只是魂穿,这颗心脏,仍然是原主的。
既如此,就留他一命吧。他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若稍稍有点良知,就该去找张卓,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