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宛若天明心却残(1 / 2)

那个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此刻,命悬一线。生死尤关,我坐不住了,任是如何,尽管什么都帮不上,我也想去看看他。

我静静的等候在椒房宫,这才发觉,原来,在这椒房的每一时每一刻,都如同煎熬一般。好象等了很久,方才见到长辛脸色煞白忧虑的回来。不等她开口,我就已知道了答案。

不知何时,嘴角溢出鲜血。渗到咽喉中,说不上的憋慌,只感觉到一丝咸涩。心中堵塞,刹那间才觉得凄苦。

“娘娘,皇上这几日心情怕是差了些,否则娘娘求见,皇上定是不会推拒的。娘娘耐心等等,兴许过个一两日的,皇上心情好些了,也就允了娘娘。”长辛安慰我道:“而且宫里最好的太医也都过去了,娘娘去了,怕也帮不上什么忙的。不如在这里等等消息。”

我摇摇头,心中却是无比清明。记忆中那个害羞沉默寡言的孩子,一直到上了战场,英姿勃发,少年英雄,前程似锦,而后却放弃这一切,随着我四处奔走,日子安逸的过了一年又一年,那些个棱角,风发意气的时代渐渐远离,却依旧无悔。

我看的到,看的到他心中那微妙的情感,只当是孩子性情,过了,寻得真心人,也就好了,也就忘了。那现在呢,忽然觉得,小星,任是我,任是连夜,看似平和,我们谁都不知道,在他的心里,究竟在乎什么?念想着什么?

我摇头苦笑:“若是以前,我还可不管不顾的离开,可是现在,今昔不同往日。”

“娘娘,”长辛迟疑的开口说道:“奴婢看的出,皇上对娘娘可说的呵护到心坎里去了,这后宫中能有谁有娘娘这样的恩宠。您又何必偏偏扭着性子?”

我转头看向窗外,夕阳下,残阳好似血,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只道:“长辛,我乏了,你带着我宫里最好的药材人参都送到岳府去。”

我定了定身,又添了句,“今晚,你不用伺候我了,去帮我照看一下姝姝。明个把姝姝送到堂邑候府去。”

我左右看了下,保持着整齐的步伐,尽量不让自己显得注目。向着未央宫走去。此刻,并未会有任何人注意到椒房的动静,只要,只要见了刘彻,或者,一切都有转机。

对这未央宫,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也清楚宫中守卫布局,按照伐子走总不会有错的。只是,要进的到里面,怕还真有几分难度。很快,我到了未央正殿外边,正思量着该怎么进去。面前,一个大大的托盘置到了我的面前:“还不送进去。”

我微微抬头,看见前面守侯在门外的杨得意目不转睛的看着远方,心下了然,只在心中道了谢,接过托盘迈进正殿。

待进了殿门,只见刘彻蜷伏在一大堆的奏折中,似在假寐,又好似深睡。

我放好托盘,刘彻已然醒来,却并未发现异样,只道:“再提两盏灯来。拨弄下灯油,有些暗了。”

我默不作声的照着做了。当挂好了两盏等后,心中只微微一怔,竟不想再多说什么,心中暗自嘲笑着自己,回头便要离开。

正要迈开步子离开时,只听到刘彻在背后冷冷的道:“就这样走了,皇后这一日的苦心不觉得就白费了。”

身型微微一怔怔,算了,既然知道了又如何,横竖,戏还是要演下去的。

我索性开门见山的道出了自己来的缘故,只见刘彻面无表情的依旧看着奏折,好象并未听到我说话。

我只能沉默,等着刘彻先开口。象是比拼着彼此的耐性,在那重重喋喋的奏折渐渐平了,我一次次的把拨弄灯油照亮房间。

最后,刘彻终于放下了最后的奏本,似有倦意,起身看似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觉的弧度:“皇后真好本事,这未央宫都可以来去自如,怕是来日,若要取朕性命,怕也是易如反掌。”

空气好象被抽的干干净净。心间被狠狠的撕了一个口子,血淋淋的刮的生疼生疼。若真要取他性命,我也无数个方法。更不会让自己去爱上他。让他曾经那样去忽视我的感情。

我猛然抬头,看着刘彻,一字一顿的说道:“皇上说的是。”

刘彻面色一凛,不待他发作,我又说道:“可是,这么多年,阿娇只记得,赔过皇上一条命。要说取人性命,恐怕皇上要比阿娇强上许多。况且,皇上还欠着阿娇一条命。其他,阿娇不曾亏欠过。阿娇不过希冀,当一个普通人,做一个普通的妇人,过着普通的日子。可惜,事与愿为。虽有金屋藏娇,却更有长门遗恨。这些难道不是皇上给的?阿娇除了笑纳,还能如何?”

刘彻背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知道,参合着半真半假的话,他是信的。

“杨—得—意”许久,刘彻把杨得意喊了近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看来,真该好好琢磨琢磨,你这个总管还称不称职了?还不把皇后带回去。”

杨得意微微一凝,只得朝我鞠身道:“娘娘,请吧。”

午夜的皇宫想来是份外的诡异,夜风沙沙,带着冷冽的寒意,似有不明的气息存在,也在夜里,除了巡视的侍卫,向来是很少有人会出来走动。

“杨公公伺候皇上有几十年了吧?”我带着轻快的语气问着身后的杨得意:“记得小时候,杨公公年纪虽小,对皇上却是忠心耿耿。那时候,我很羡慕呢!”

杨得意见着我心情还不算低落,好似松了口气的说:“回娘娘,约有二十余年了。那时候老奴还是猗兰殿的小太监。几次遭人奚落,也亏的皇上仁慈相助,后来又提携了老奴当着大内总管,若无皇上,老奴怕也老死宫中的命而已,哪里能得这福分伺候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