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因体内的血液仿佛凝固住了,像一根人形冰棍,冻成一条。突然想起当兵时有一次出任务,到大海边看见几个工人正拖拽渔网,将活海鲜直接丢进冰桶中,急速冷冻。程因就是这种感觉,他现在跟条刚冻硬实的带鱼差不多。
程因大张着嘴,下一秒就要魂归西天。鬼娃娃嘤嘤地哭,金光小剑轮流拍打鬼娃娃的灰胳膊,试图将鬼娃娃打回去。
“爸爸,娃娃疼!救娃娃!!”
救你?程因恨不得当他没存在过。濒死之际,脑子里又想起了一点什么,死亡的感觉,自己似乎很熟悉。该死的乔渡生,你到底隐瞒了我多少事!!
阿花和葬爱冷少孜孜不倦地轮番欺骗鬼娃娃,希望将她哄骗出来。阿花花言巧语,说得天花乱坠,一会儿要把天上最美的星星送给她,一会儿又要让她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孩儿。
程因好言说尽,但因疼痛,他实在不想说话了。“你们几个都他妈给我闭嘴。”
“嘻嘻嘻,好啊。”
鬼娃娃又往外爬了几寸,露出半个肩膀,手伸地老长。程因为了磨断手上的麻绳,不得不打起精神,移动手腕。
“好心当成驴肝肺。”
阿花一想到,马上就能救回胡晶晶,喜出望外,全然不顾程因的阻止,一把拽住鬼娃娃的灰胳膊,往外拉拽,帮助她尽快脱离程因的身体。
顺产,变,剖腹产。程因只感觉有一千根,一万根针扎着他的全身,好不容易,针扎进去,疼完了,熬过这一波,又来了三万根针。程因平日里爱临时抱佛脚,天上地下跟谁也不是铁瓷。从南海拜到奥林匹斯,从塑金身到烧纸钱,只求给他一个痛快。
“别碰!”
程因几乎是拼了老命,奋力挣脱开捆手的麻绳,用力拍落阿花的狐狸爪子。可惜,迟了一步,阿花紧紧握住灰胳膊,拖出来鬼娃娃半个脑袋。
鬼娃娃阴恻恻地一仰头,双手一把抱住阿花的手,贪婪地要吸食着阿花的生命力。程因不敢再碰阿花,“快松开!”
剧烈的疼痛再次袭来。
鬼娃娃不再满足吸食两口,咧开牙齿,咬穿阿花的手腕,吃得津津有味。阿花甚至发不出一声尖叫,脸色一片乌青,倒地不起。
鬼娃娃吃饱了,呸呸了几声,咒骂阿花,“呸,我是男娃,你才当姑娘,你才当女孩。”
昔日,鬼娃娃的生父为了生一个男孩,刀砍水淹火烧几个亲生女儿,鬼娃娃的母亲更是因此命丧黄泉,被镇井中百余年。鬼娃娃一心要做个男娃娃,摆脱悲惨的命运。阿花不听程因的劝,一口一个女孩,戳中了鬼娃娃的伤心事。
鬼娃娃不解气地丢开阿花的胳膊,“呕!难吃,难吃的很。”
程因也没想到阿花会死得这么仓促。起码应该死得轰轰烈烈,多占几行字的描述,但阿花的死,实在太突然了。鬼娃娃吸收吸干了阿花全部的生命力,阿花甚至没有留下一句遗言。带着他对胡晶晶的抱歉,跟这个世界永远说了再见。
阿花是只有点道行的狐妖,吃完后,鬼娃娃变大了一倍多,继续攀爬出程因的身体。“爸爸。我是男娃,你一定会喜欢我的。你不要赶宝宝走好不好?”
程因好话说尽,要不是怕鬼娃娃抽风,把他也一块吸干。程因真不想张口,他疼地想一觉睡死过去。
“不管你是男孩还是女孩,爸爸养过你,你是爸爸的孩子,怎样爸爸都疼,但是,阴阳殊途,你不能再多留人世间。”
鬼娃娃虽然恶毒,但确实拿程因当自己的便宜老爸,语气中带了点孩子对父亲的娇气。“爸爸,你留下我吧,我能做很多事情呢,我可以帮你一统世界。”
陈毅也不知道鬼娃娃从哪儿学的。“谁教你这些的?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分钟。”
鬼娃娃咯咯咯地拍手叫好,开开心心地说,是老黑蛇教我的,黑蛇爷爷说只要我乖乖的,爸爸就会爱我,疼我,把我留下来。”
程因的咒骂名单上又多了一个,回头他非把老黑蛇砍成一百零八块,炖蛇羹!
程因睡仓库,老黑蛇附身的纸扎人,堆在仓库的角落里。老黑色肯定是趁程因睡觉的时候,对鬼娃娃进行胎教。
程因正好拿老黑蛇举例子,“以前也是风风光光一条蛇,现在被堆在仓库里发霉,发烂。宝宝,你也想跟着一起睡仓库长蘑菇。”
鬼娃娃不怕,只求程因别超渡他,又是哭又是闹,哀求连连。鬼娃娃哭诉,自己还想多看看这个世界。自己好不容易变成男娃娃,不想这么轻易就离开。倘若,再投胎说不定又变成女娃娃了,又要吃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