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子,玉坠,荷包,腰扣林林总总二十几样东西,全让程因扒下来,乐得好似中了大乐透。不对,比中大乐透还快乐,这些东西都是无价之宝,随便一件够他吃一辈子。
可惜,就是因为太天价,程因不敢拿出手。倒卖文物,牢底坐穿。挑拣半天,瞅着荷包应该是最不值钱的,揣进怀里,招呼乔渡生,随便坐,别客气,当这儿当自己家。
“我去万兴当铺走一趟,你好好养伤。”
乔渡生正犹豫如何打发程因,顺势应承到,“好,我就不陪你去了。哼,你偶尔,有时候也挺满意满足的。”
程因心想,乔渡生要天天送他这些好东西,何止满足,简直是人生无憾。
在厨房打了盆清水,强撑着跌撞进房间。
挥手,堵着空调出风口的多肉又是一阵疯长,几经缠绕,困住门窗。修长的手指一颗一颗地剥下衣扣,露出满是伤痕,血迹的后背。乔渡生脱下黑绸褂子,丢到一旁。黑色及腰的长发迅速成长,蜕出一层奇异的绿青色。
乔渡生查看不到后背,凭着疼痛感,手指探过背部,进入圆形的伤口中,挖了一圈肉,丢进垃圾桶里。肉里夹着水泥,碎石子,钢筋屑等杂物。清水冲刷过后背,滴答着绿色血液撒了一地板。
“疼!”
眼泪夺眶而出,乔渡生抽搭着鼻子,手上挖肉的动作却不敢停。他嫌不干净,多挖了些,直到,实在是疼得下不了手,这才停了下来。
气喘吁吁地放空身体,摊平在被窝里。乔渡生将一缕发丝绕到耳后,一株白色小花从发间探出头,缓缓伸直枝干,尽情开放。
乔渡生蜷缩起身体,让长发彻底覆盖住自己,包裹地严严实实。乔渡生委屈了,眼泪坠落之处,冒出一撮彩色菌群。乔渡生无语,程因这床单八成十几年没洗,脏得要命。
初入世,不过月余,便遭了大难。也不知以后会不会更难过。乔渡生微微叹口长长的气,想回镜竹海。他不是不想回,而是回不去。程因是个好骗的,好在有他收留。契机未到,他也只能勉强跟着程因搭伙过一段日子。
哭累了,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睡会儿。
另一头,程因骂咧着从万兴当铺走出来,“庞天瑞,你个死奸商。活该你泡面没调料包,可乐中不了再来一瓶。”
庞天瑞跟程因是穿一条裤子大的发小,熟人坑熟人,自古真理。荷包的绣工精美,只可惜看着是最近的东西,当个工艺品卖给洋鼻子,倒是还能挣七八千。拆下荷包上点缀用的珠子,归拢到一起。庞天瑞拆一颗,喝一口茶,避免太激动,弄坏宝贝珠子。
当铺的老伙计一眼就瞧出那八颗珠子非凡品。劝说到,“小瑞,咱们开的虽是当铺,讲的是低买高卖。可也有一条,不能太欺负人。这样一件珍品,七万块。要是哪天被程因知道,非拆了咱们这家小店。”
“周叔,你放心。他啊,小野狗坐不了金轿子,给他太多的钱,容易堕落,那是在害他。我们不能给他机会,使他走上不归路。”
庞天瑞能跟程因成发小,必定有相通之处。
“要不问问,他是从哪儿弄来的?万一,”
庞天瑞前几天看见纸扎铺多了个年轻人。他是开当铺的,眼力一流,打眼一瞧,同荷包一样,世间珍品,可遇不可求。随口调侃到,“八成是傍上大款了。”
七万就七万吧,程因算计,拆屋重建一千九,拖拉机得交五千处理费,罚款两千三,再买辆二手面包车。余下的钱,还不够乔渡生的伙食,住宿费。
思索几秒钟,要不把乔渡生卖给劳工船,打黑工。带到丽姐的ktv上晚班也是不错的选择。程因想想就挺美,脚步不经意也快了许多。
“垃圾婆,小垃圾。”
几个小孩围成一团,转着圈子骂人。领头的小胖子,程因认识。庞天瑞的弟弟,庞天康。家里有矿也不至于显摆成这样,小小年纪就吃出了粗脖子,大脑壳,将军肚。
庞天康六岁,个子高又壮实,会走开始就是乌脚巷一霸。又是老来子,家里宠的不行。谁的话都不听,成天招猫逗狗,惹是生非,当熊孩子头儿。
天不怕,地不怕的康霸王一见是程因,嗷一嗓子,撒丫子就想跑。
“不好啦!肉坦大魔王来了,快跑。”
程因不像其他人,见他是小孩,惯着,让着。一把拎起来,啪啪就是一顿竹笋炒肉。拎开两个小孩,打开一个缺口。
里面挨欺负的孩子,正是早上老太太护着的那个小男孩。
“别怕,哥哥保护你。”
小男孩畏缩着程因的目光,努力想将自己隐藏起来。程因明白这是被欺负怕了,喊了一声让庞天康过来,给人道歉。庞天康不肯,程因打篮球似的,扣着庞天康的头,直接往下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