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颤颤巍巍地抱住陈佳佳,浑浊的眼中泪水流淌,“老婆子九十一,就这么点家当,大小姐,行行好。老的要死了,小的没爹妈,别动,我儿的照片。儿啊,你在天上看着,心疼心疼妈,打个雷,劈死这些个丧天良的。”
孙学凯别过头,陈佳佳捡起照片,“老太太,您别误会。”
破旧的草席被拎到空中,一块,十块,五毛的纸钞,硬币,撒落一地。每一声落地,就像一根针扎在程因心口,欺人太甚。
乔渡生用手掌挡住赵嘉年的眼睛,温声说到,“太婆会有办法的,嘉年不要怕。”
是可忍孰不可忍,程因卷起衣袖,柿子挑软的捏,再次挥拳打翻孙学凯,怼着鼻梁骨,一通锤。孙学凯就是个花架子,学过点柔道拳击,左挡右扑。程因招招致命,赤膊壮汉围上前,竟得不到半分便宜。
“刚才发生的一切,我拿手机一五一十,全部拍下来。你们公司应该不缺那么点公关费!哦,也不行,扫黑除恶,一个也别想跑。”
陈世钰冷笑,宛如在谈判桌上,谈条件,“你想要什么非亲非故,掺和进来。”好言相劝的同时,夹杂着威胁,“等工程重启,这一块,那一片都要拆掉,重新打地基。看你也算个行家,肯定知道,打生桩。”
何谓打生桩,古人认为动土施工会破坏风水,触怒此处的灵物,发生种种意外,导致施工无法顺利进行。把活人生葬在工地上,相当于对灵物的献祭,相当于交保护费。
“封建迷信要不得,尤其是是你这个楼盘。就算把你千刀万剐,埋进地里,这楼也建不成。因为肉是臭的,心是黑的,真恶心。”
陈世钰能走到今天,定不是个善茬。完全没有把程因放在眼里,反而是打量起乔渡生。程因不过是个热血冲头的小年轻,一眼就能看穿。陈世钰有把握,再给他几天时间,他定能把程因收为己用,做一条看门好狗。
乔渡生则和程因相反面,像一个谜,琢磨不透。陈世钰阅人无数,越瞧乔渡生,越是看不透。
乔渡生的声音是充满柔和,温度的,但他一字一句地放狠话,却令人心生胆怯。
“天黑的快,再不走,怕你们一个也走不出去。”
程因也跟着吓唬到,“没听说这楼有古怪,方圆十里都传遍了。红衣女人飘来飘去,走不完的楼梯,怪异的钢筋拖动声等等。夜深人静之时,一个声音靠近,”
程因一拍叩住陈佳佳的肩膀,捏起声音,阴冷地说到,“还我命来!”
“啊!”
陈佳佳吓得瘫软在地,孙学凯打也打不过,抱起陈佳佳,快步要离开。陈世钰不死心,亲手动手翻找,片刻后,情绪失控,大吼到,“名单,账本,死老太婆放哪儿”
程因试着拖走陈世钰,打人,一个打十个没问题。但扛猪,他没经验。
老太太把外套一脱,一件白背心,再一捋,往陈世钰身上怼,“睡猪娘的狗东西,来,来,到老婆子身上搜。”
陈世钰手举在半空,老太太乘胜追击,一屁股墩坐到地上,哭唱到,“我滴个娘嘞,我怎么还没死啊,你发发慈悲,把我带走,不想活了。”
老太太的打法,程因闻所未闻,降维式的核打击。陈世钰啊啊啊干张嘴,不敢再出声,半天,一脚踢开老太太,夺门而出。
陈世钰一走,老太太呵呵呵地笑起来,泼辣刁钻,秒变慈祥和蔼的老奶奶。程因看呆了,这老太太还有两幅面孔。
“嘉年,快谢谢两位叔叔。”
乔渡生拉起赵嘉年时,手中多了几个册子本子。陈世钰要找的东西,至始至终一直在他眼皮在底下。赵嘉年假装写作业,将东西放在桌上。
“老太太,棋高一招。高手!”
“老婆子裹过小脚,逃过婚,鬼子枪下递情报,就这,”老太太极为不屑,先前脏话连篇,突然斯文到,“无知的人把小河当成海,把一棵树看做整片森林。”
程因佩服,老太太就一活着的传奇。
“三百八十七户!”
安居方能乐业,多少人掏空积蓄,借款欠债,去买一间小小的房子。本想替自己和家人遮风挡雨,不曾想,最大的风雨是竟是这间承载着诸多希望的房子。
“三代人的积蓄尽数掏空,欠债累累,帮嘉年他爸爸买房子。钱没了,房子也没了。”
程因一页一页翻看册子,大楼怨气久聚不散的原因找到了。三百八十七个家庭,因为这间房子,一夕坠落崖底。他们拿不出多余的钱,再购买新房,梦断大都市。三百八十七户又都是全款购买,债务压力,家人不理解,又眼见这楼一天天的烂尾下去。多少人在夜里怨恨,多少人恨得彻夜不眠,却无可奈何。
日积月累日,这些人的怨气聚齐到这片废弃工地。只要一天楼建不上去,怨气就永不会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