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过天地,拜过祖先,拜过皇帝皇后,接下来就是一对新人被敲锣打鼓地送回新野王府,送进修饰一新的新房中。
祁玉在新房中只站了一站,就被顽皮的弟弟们拉出去喝酒饮宴了。婚宴上大舅哥述岩与新野王的恩师顾摅虹分坐在左右首座,底下一帮子北遥官员们只安静地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几杯烈酒一下肚,就全都故态复萌地四下里乱窜找熟人凑作一堆或是饮酒或是摔角,将整个婚宴现场变成了一个大酒肆。
祁玉一改以往的淡然性子,婚宴上酒到杯干,跟谁都不推脱,豪爽得象是变了个人。祁川等小兄弟平素被大哥训得狗血淋头,哪里会放过这个一雪前耻的好机会,变着法儿地灌祁玉,若不是顾老尚书出手解救,新野王到不了洞房花烛夜就得被灌得钻到桌子底下。
纵使这样,入夜时分被送进洞房的祁玉也走不了直道儿了,两只脚底下绊着蒜从房门外头跨进来,祁川等人从外头把门关紧锁死,高声笑叫着:“弟弟们给大哥把门儿,绝不会有人听墙脚根,哥哥嫂嫂放心吧!”
小脸通红的述兰站起身来,慌得左右手都分不清了,绞着手指头含羞带怯地看一眼祁玉,再垂下头轻笑。祁玉努力地也对她笑笑,带着歉意摇头道:“今儿喝高了。”
述兰赶紧过来搀扶,祁玉笑着摆开她的手,踉踉跄跄走到床边扑倒,翻个身脸冲着墙,连鞋也没脱就闭目而睡,把后脊梁晾给新娶的王妃。述兰还想说什么,一下刻祁玉粗重的呼吸声便响起,竟然已经睡着了。
这可和嬷嬷们说过的新婚夜不太一样!述兰咬着嘴唇仔细回忆听过的所有关于这一夜的教导,想了半天,走到床边小心地给祁玉脱了靴子,再展开被褥搭在他身上,然后坐在床边小声地唤道:“王爷。”
没回应。
“王爷。”
祁玉面朝着墙,眼睛张开,看着帐子上繁复的花纹,脸上哪里还有一点醉意。他依旧呼吸着,依旧一动不动地躺着,听着身后述兰低不可闻的叹息,过了一会儿,这个直脑筋的草原姑娘又傻气十足地轻笑了几声,自已到梳台边卸了一脑袋的发饰,略梳洗后走回床边,毫不客气地躺下来,忙了一天她也累坏了。
越是这样,祁玉反而更不知该如何是好。北遥人不象卫国那样对女子的贞洁有着病态的追求,在一些游牧部落里主人的妻子和女儿和远道而来的客人们过夜甚至是一种礼节。但是述兰不同,今天晚上这张婚床上铺着一块崭新的白绢,这不是强制的要求,只是乌山部或者说是述兰在用这种方式向他表达绝对的诚意和服从。
新房外头,还能听见远处婚宴上的欢笑声,祁玉身上酒气扑鼻,在述兰已经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突然地翻个身,重重地压过来,带着酒味的双唇吻住他的新娘,眉头紧皱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慌乱的述兰。
述兰没经历过这些,全身僵硬地绷着,不仅嘴唇被吻住,身体也被揉搓着,精心绣制的婚衣被粗鲁地扯裂,在草原的风沙中仍然保持细腻的皮肤感觉到了他手心的粗糙和热度。述兰有些吃痛,忍不住别开脸躲避祁玉的吻,小声哀求:“王爷,王爷……”
祁玉喘息着,渐渐安静下来。把自己的愤怒强加给一个无力抵抗的女人,还算什么男人。在看见述兰眼角的一滴泪时,他闭起眼睛垂下头去,轻柔地抱住她,在她放松了一些之后,才继续温柔地亲吻。
红鸾帐底,衣衫渐去,虽然还是有些疼有些别扭,但是述兰已经开始试着接纳新婚的夫君。祁玉这样的人当然不可能还未经历过情事,他在床笫之间的经验远比表面上看起来要丰富得多,他知道怎么撩拨女人,也知道怎么让自己沉浸在这种单纯的愉悦中。
只是他抱着今夜怀里的述兰,全身心却都在渴望昨夜怀里的宁无瑕,一想到昨天晚上她熟睡时的那个吻,还有她发丝间的玉兰香,他奋力与自己挣扎,终于敌不过心底里翻涌的情潮,咬着牙轻轻掩好述兰的衣襟,轻声对她说道:“对不起。”
夜半时分,开始下雨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雨,属于草原的春天已经开始了。
新野王府红烛高照的婚房中,述兰拥着锦被在床上坐了一整夜。
城外悦登园中某一处安静的院落里,宁无瑕无梦地睡了一整夜。
第二天早上雨水渐止,大清早起床的侍女们推开屋门轻手轻脚地开始给公主准备洗漱用具,也不知道是哪个眼尖的在卧房窗外的廊沿边停住,指着地下对身边的侍女疑道:“那是什么?”
侍女们凑过头去看,下了半夜雨被打得湿透的青砖地上,有两只干燥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