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如真垂眸听着,然而这一句完后祁川就闭起了嘴,等了一会儿也没再听见下文。她有些诧异地抬起眼睛,这么句话还值得半夜里敲门过来特地说上一回吗?和祁川视线相接的时候,宁如真多少明白过来一些,隐约猜出了他的用意,脸上顿时有点发热。
祁川带着难言的悔意和沮丧匆匆告别,快步走到府门时,王府总管一溜小跑从后头追上来,脸上堆着笑先告个罪,然后说王妃有话想问他,王爷刚回京城就去了皇陵,身边一应用俱应该都不齐全,不知道思过是个什么规矩,王妃能不能过去探望。
想着三哥今天说的那些话,祁川真想拦住宁如真,他回头望向幽深的王府,以往这是他最爱登的门,可今天熟悉的高墙院落却让他急欲逃离。祁川深吸一口气,努力镇定地点了点头,对总管说道:“当然可以,三嫂什么时候想去,我送她去皇陵。”
离靖安王府不远的皇宫中,述皇后又一次来到御书房求见皇帝,哥哥贸然离京的举动让她担心,再加上哥哥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居然会开口向皇帝讨要宁无瑕,他这哪是帮妹妹出气,分明是帮妹妹在揽祸。
述皇后越想越不对劲,哥哥述岩只是看似粗莽,但其实心思细腻极为机智,就算他当真是想借着宁无瑕给皇帝难堪,应该也在酒过三巡之后借着醉意再开口,这样事后还能给自已找个发酒疯的退路,不至于闹得太难堪。然而宴未开席时他就急不可奈地跳出来挑事儿,这能说明什么问题?说明他根本就不想赴这场酒宴,或者说他根本就不能、更不敢继续留在宴席上。
只是述皇后再次扑空,皇帝已经离开了御书房,也没有回元狩宫,更没有去后宫中任何一位妃嫔的住处,深夜里,他竟然只带着苗金翅一个人,去了三年都没有踏足过的东宫。
人是万物之灵,东宫翻修得再怎么精致、打扫得再怎么干净,没人住在这里就没有人气,即便是大白天阳光晴好的时候走在东宫中,也会让人有种沉肃森然的感觉,风吹在身上都会觉得阴冷。
祁玉昂然缓行之间,突然开口唤道:“金翅。”
苗金翅心里打着小鼓,拱手道:“奴婢在。”
“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苗金翅顿了顿:“奴婢记得,三年前的今天……是先帝殡天的日子。”
“三年了,这么快。”
苗金翅将腰身躬得低一些,心里揣测着皇上提起这个话题的用意。祁玉又走了一会儿,沉声道:“三年前的事,你知道多少,还记得多少?”
苗金翅手心中冒出微汗:“奴婢脑子笨,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了。”
祁玉轻笑:“斯君罔上,这是死罪。”
苗金翅扑通一声跪下:“奴婢不敢,皇上恕罪!”
“狗才。”祁玉轻叱了一声,继续向前走,苗金翅赶紧爬起来拍拍袍子上沾的灰,紧跟在皇帝身后。祁玉望着四周已经和记忆里完全不一样的景致,叹息道:“太后的一番苦心令人感叹。金翅。”
“奴婢在。”
“有一件事,朕想让你去办。”
“奴婢万死不辞。”
祁玉点点头:“卫国皇宫里的昭华宫,是她以前住的地方吧。”
“是,公主自幼便居住在昭华宫中。”
“听她念叨过,你想办法到昭华宫里的玉兰树底下采一点儿土来,不用太多,一小捧即可。”
苗金翅心中纳闷,但不敢细问,这件事其实不算难,比起刺探情报或是出卖旧主,这不过就是费点儿银两贿赂几个宫女太监的小事,他放下心来,响亮地回禀道:“奴才尊旨,请皇上放心。”
可还没有完,祁玉继续说道:“老三从皇陵离开之前,把土弄回来交给无瑕,就说,土是老三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