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2 / 2)

二十四番 夜遥 1822 字 2021-09-01

宁无瑕心中微有警意:“近乎……要怎么套?”

这个卫国公主虽不能说是性情豪爽,但和东宫里那些磨磨叽叽的女人们比起来利落了很多,祁永笑得咧开了一嘴白牙:“本宫最拿手的就是套近乎,你什么都不用管,瞧好儿就行了。”

北遥人在如何对待卫国的方式上,十分自我矛盾。精神上武力上,北遥人都觉得自已占据了绝对上风,是以蔑视到尘埃里的态度来看待卫国。但是在文化上和生活上,北遥人又往往会盲目地追逐卫国。卫国扶风城中著名诗词大家新写的一首诗词,隔不了多久这首诗词就会在北遥玄武城中传唱。扶风城新近开发了什么服色饮食,北遥人马上依葫芦画瓢。甚至扶风城流行的用南边方言吟唱的南戏,玄武城中的北遥人也趋之若鹜,根本不管能不能听懂。

玄武城中著名的戏馆新近从扶风城重金延请了一个戏班,正在上演杂剧大家石君宝的《诸宫调风月紫云庭》,这出戏码宁无瑕在卫国的时候看过,印象颇为深刻,甚至还会唱其中的几小段唱词。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太子祁永所谓的套近乎,就是怂恿她一同偷跑出来,到戏馆来看这出戏。

祁永拂逆圣意拂逆得冠冕堂皇,尽管没穿太子服饰,可身后头跟着几名东宫侍卫,就和头戴幕离的宁无瑕一前一后走进了戏馆,径直走到前排视野最清晰的位置上坐下,点了几样精致茶食,静心等待戏码开场。

这是宁无瑕从来没有享受过的、也从来没有幻想过的自由,她走在祁永身边,再看他脸上那副讨打的讥诮笑容时,似乎觉得这个人也没那么讨厌了。坐定之后,祁永才不管会不会挡住后面观众的视线,几名膀大腰圆的东宫侍卫们站成半圆形挡在了桌子的左、后、右三方,隔绝了投向他们的视线。

祁永作威作福,宁无瑕一点儿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她在卫宫中的作派只会比这个更跋扈。祁永胳臂肘撑在桌面上,手托着头,看着宁无瑕隔着幕离的薄纱用纡尊降贵的目光四下里打量,轻笑道:“你但凡劝我一句,咱们俩就没下回了。”

宁无瑕不解:“劝你什么?”

祁永感叹:“我怎么越瞅你越顺眼,咱们俩是天生的一对吧。”

宁无瑕不理会这句戏语,她饮了一口茶,细想曾经看过的这出戏,突然记起其中一折‘醉春风’中的一句:我想世上这一点情缘,百般缠缴,有几人识破。

祁永皱眉:“想什么呢?”

“想到一句戏词。”

祁永‘哦’了一声:“不是咿咿呀呀就是嗯嗯啊啊,谁耐烦听戏词,我来这儿是看人的。”

宁无瑕也皱眉:“你要看谁?”

祁永竖起手指挡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要是告诉小白,我就派刺客去雪鸦关杀祁山。这个戏班唱小旦的那个小戏儿,据说长得天姿国色,本宫特带你来开开眼。”

开开眼的结果就是,全本四折的戏,第一折还没唱完,太子殿下就领着公主殿下匆匆退场,一边走一边嘀咕,直有些想要找戏馆老板退票的意思:“这就天姿国色了么?你们卫国人对天姿国色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站在戏馆外头人来人往的街头,宁无瑕没好气地盯着祁永看了一会儿,朝他伸出一只手掌:“拿钱来。”

祁永不明就里,一边有东宫侍卫掏出一只沉甸甸的钱袋双手递给元嘉公主。元嘉公主四处望一望,走进了一间女妆铺子,没一会儿走出来,把一面手掌大小的圆镜递到他面前。祁永歪歪脑袋,从圆镜一侧看向宁无瑕:“何意?”

宁无瑕撇撇嘴:“看看祁山,再看看新野王,实在不行看看你自已。还想要看什么,哪儿有那么多的天姿国色。”

祁永接过圆镜,高挑的身材即使站得不那么笔直,在人群中也是鹤立,他微弯下腰,凑得更近去看宁无瑕,感慨摇头:“我错了。”

“又想说什么?”

祁永笑:“我说我最拿手的是套近乎,太错了,你最拿手的才是套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