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鬼女突然从窗户翻进师父休息的房间时，纤纤正牵着孤狼的手替他察看臂上的伤口，被她一闯，吃了一惊，慌忙分开了。

孤狼现在一看到这个突然从小子变成丫头（鬼女：我一直都是丫头！）的徒弟就浑身不得劲，感觉这几年一度让他感觉很温馨的经历全都变成了一部黑历史。他按着额头：“姑娘能不能有点姑娘的样子？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走门？”

“……”鬼女莫名委屈：好端端的，师父怎么突然开始嫌弃自己了？

还是纤纤很关切地问了她紫女那边的情况，孤狼也记得她有这么个唯一提过的亲人。鬼女讲述了事情的经过，犹自愤愤：“那个女人……当初不要我就算了，谁叫我长得吓人，可是她居然也这样对阿紫！若叫我遇见，我非一剑杀了她！”

“住口！”孤狼喝止了鬼女，皱眉看着她道，“小鬼，我说过吧？生而为人，有些事，不能做！为人子女，父母纵无养恩，总有生恩。你觉得她无情，最多不认这个母亲。但杀父轼母的事，你若敢做，我就没你这个徒弟！”

“……是，”鬼女没想到一句话会惹出孤狼这样一番教训，心里也知轻重，小声说，“师父，我错了。”

纤纤觉得玄翦有些太过严厉，赶紧打圆场：“无论如何，阿紫姑娘能有这个机缘，也是一番奇遇！”

孤狼也觉得不错：“听闻花街柳巷多奇女子，这样的归宿，在如今的世道，已是幸运了！”

纤纤受不了地看了他一眼：“花街柳巷不是好词，不要乱用。”

“？”两双眼睛都不解地看着她。

纤纤：……你们剑客都不读书的吗？

两个糙汉表示我们确实不读书。鬼女心眼还多一些，偶尔会偷听人家念个榜文传个王命什么的，她原本极聪明，听过之后榜上的字基本就认下来了，一来二去认识的字倒也够日常使用。但孤狼……铃剑剑谱上的西域字符他认识，算吗？

纤纤于是对他们普及了一下教育和知识的重要性，最后认真总结道：“如果当初你们预先读到过中原越王八剑的传说，了解过罗网的行事风格，就不会轻易去碰这两把剑，也就不会遇到这么多麻烦了，我说得可对？”

师徒两人深以为然地点头，同时惨烈地认识到读书真的是太重要了！

“纤纤姐姐，”鬼女沉思着问，“姑娘应该是什么样子？”

纤纤为这个问题略略一怔，盯着鬼女开始思索：至少……一个姑娘总穿着男装就不是很妥当吧？

于是纤纤翻出自己的裙子，选了一条自己觉得合适的拿给鬼女：“阿鬼，你如今渐渐年长，要不要换回女孩子的装扮？”

其实鬼女想问的是行事风格而不是打扮的问题，她很小的时候又不是没穿过女装。不过……她手足无措地看着那精致的衣裙，那样柔软细腻的布料，她连碰都有点不敢碰：“……算了，这样漂亮的衣服，给我穿，糟蹋了！”

“怎么那么说？女孩子，就应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我就算了！我长得丑，再打扮也不会漂亮。”

“阿鬼，你不要这样说，你并不难看。”

“姐姐不用哄我，我自己什么鬼样子自己知道。”

“阿鬼，你要是不信，就试穿一次，姐姐给你拿镜子，你自己看，好不好？”

“就一次？”

“……先试一次！”

于是鬼女别别扭扭地换上了纤纤的裙子，纤纤还给她换了个女孩子的发式。然后鬼女在纤纤的指点下坐在窗边，等待她悉悉索索地鼓捣。片刻，纤纤把一面铜镜放在鬼女的左侧：“妹妹，你不要直接看镜子里的自己，你看镜中反射的另一面镜子。”

鬼女依言看去，惊讶地睁大眼睛：“这是……”

“你啊”纤纤笑得欢畅。

“不会是我！”鬼女特别坚决地说，“姐姐是想让我开心，故意变这个戏法！”

另一面铜镜中的倒影完美地回避了她带有骷髅印的小半张脸，而将她挺拔的脊背、线条硬朗但又不失秀美的侧脸捕捉得很完美，虽然模糊，但乍一看上去，还真是个含苞待放的英气小美女。

“真的不是！你来看，”纤纤耐心地拉过铜镜向她解释，“阿鬼脸上虽然有印记，但是你有一副很好看的骨相，原本就应该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听你师父说，这个印记不是天生的是吗？所以你不要妄自匪薄，说不定未来的哪天它还会消失呢！到那时，你就是个人人羡慕的小美人了”

“……”鬼女盯着镜中自己脸上的骷髅鬼印，没有轻易回应。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对这件事她不想有太多的期待。反正，有人在她是个丑姑娘的时候还能这样关心她、哄她高兴，她已经很知足了。

满心成就感的纤纤硬把女装打扮的鬼女扯去给孤狼看，孤狼眼角抽搐得更厉害了：毕竟那是纤纤的衣服，两人身高是差得不大，但鬼女一个没发育的小身板穿着怎么也不会合体，而且一个妙龄美女和一个半大的丑丫头站在一起，反差……实在有点大。

于是他扶着额头艰难地忍耐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把实话说了出来：“丫头……你以后，还是像从前一样，就行。”

鬼女刚刚有一点萌芽的属于少女的期待和自尊果然受到了打击，脸色一变，夺门跑了出去：她就是个丑丫头！果然纤纤姐姐还是哄她的！她这辈子再也不穿女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