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出货日期,天仁带老李到吴悠公司跟单,晚晚住在阳光桑拿浴室,白天去吴悠公司。
两个人既兴奋又紧张,仿佛是两个临床的产妇,正在经历着临床生产的阵痛。
这天,眼睁睁看着货柜车拉走满满一货柜20台沙滩车,两人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又仿佛产妇成功分娩,欣喜之情,难以言表。
天仁跟剥壳茶叶蛋拥抱一番。
剥壳茶叶蛋说:“天仁,你放心,报关清单到齐后,我马上快递到宏达公司。”
“当然你要马上快递到宏达公司啦?你们公司不是还有70%的尾款没结清吗?呵呵。”
天仁带老李上了回上海的大巴,两个人一路上说说笑笑,高兴得什么似的。
天仁把两只手抬起来,晃来晃去。
老李笑说:“你是在开车吧?呵呵,打算买辆什么车?”
“买辆别克吧。呵呵,香车美女,兜风去。”
“美女?我看那个叫玲儿的姑娘就不错,要不要我给你透透口风?”
天仁笑而不答。用得着你老李透口风?
恰在此时,天仁的手机响起,接起来一听,是鸭嘴兽。
放下手机后,天仁心想:鸭嘴兽约我到浦东后今天晚上九点到东昌路大黑天茶楼枭龙厅坐坐?鸭嘴兽怎么会突然约我?鸭嘴兽不会截留下我的钱吧?
回到浦东晚饭后,天仁独自往大黑天走,心里打着鼓。
穿越世纪大道时,侧头一望,月黑风高,金茂大厦周遭黑云滚滚,妖雾弥漫。天好像要下雨,风像刀子般刮来。秋天还未过去,奇怪?怎么会这么冷?
天仁脑袋一缩,打个冷摆。
走进大黑天枭龙厅,天仁见鸭嘴兽已经坐在那里。
鸭嘴兽起身迎进天仁。
服务员奉上茶来,出去,顺手带上门。
天仁环顾一下包间,见墙面上正好挂着鸿门宴卷轴,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顺着鸭嘴兽的手势坐下。
鸭嘴兽喝口茶,脑袋顺势将鸭嘴朝天仁的耳朵快速推进。天仁本能地以为他要咬自己的耳朵,一边伸手护住耳朵,一边转头怒瞪鸭嘴兽。
“你瞪我干吗?我又不咬你。”鸭嘴兽显然看透了天仁的心思。
“哦。”天仁前几次跟鸭嘴兽说话时,谈话一开始,总能听到鸭嘴兽嘴里哦哦啊啊的前缀感叹词。
今天,这才领教到鸭嘴兽的一大语言特技。只要谈到绝密,鸭嘴兽话语里就再没那些拖泥带水的前缀词,句子也变得简洁、干脆、冷硬。语言在鸭嘴兽嘴里,仿佛剑器在武林高手手里。平时,你看到的都是些花里胡哨的招式,一到绝杀时刻,一剑封喉,一点儿多余招式都没有。
“天仁兄弟,你一年有把握到手的订单有多少?”鸭嘴兽审问天仁。
天仁又感到遇到了一个拦路的强盗,要我招供明天自己口袋里的钱有多少,心里骂:妈的,你也太霸道啦,要抢起我明天的钱来。
天仁不敢吱声。
鸭嘴兽见天仁不开口,勾引他:“我要跟你做单大买卖。”
天仁眼睛瞪得更大了。
鸭嘴兽眼睛立刻瞪得比天仁还要大:“我要吃下炳容公司。吃下来以后,凭你手里订单顶多1年时间,你我就白白赚个厂子到手。你说,是不是个大买卖?”
“这……好啊,等你吃下来以后,我把订单全部发到你那里。”弄清楚鸭嘴兽想要咬的猎物不是自己的耳朵后,天仁庆幸自己刚才虚惊一场,放开捂住耳朵的一只手,端起茶杯,两只耳朵索性“噔”地支楞起来。
“你现在这个三来公司不过是个皮包公司,纯粹是为了走账方便,股东就你和马老头子两个人。你想想,马老头子对你会放心?”
“我没背叛马先生的打算。”
“现在是没有,可马老头子来日无多,过两年,撒手一去,这公司还不是你一个人的。”
“这……可以把马先生的股份转到他儿子马小玉的头上。”
“就算转到了马小玉的头上,董事会就你和马小玉两个人组成,马老头子九泉之下会放心?”
“这?”天仁为难起来。这可从何谈起?要么上帝,要么阎王老爷,才会关心老狼王生前死后的问题,我哪里管得到天堂地狱的事情?让马小玉顶替他老子股份的建议也是现在刚从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
鸭嘴兽嘟囔着鸭嘴,喝上一口铁观音,放下茶杯,二郎腿一翘。
“不单是你发单到新公司,而是要你入主新公司。”
“我入主新公司?”
“对,是你入主新公司。我给你摊牌吧,我这边吃下瘦老板的炳荣公司后,你来做公司的法人代表。前期打通各个关节的打点费100万元我来出。马老头子的意思是要在他所剩不多的时间里,为他那没用的儿子马小玉安排一个提取养老金的地方。明白?”
“还是不大明白。”
“真要我点醒了你,你才明白?看来,老头子过高地估计了你。瘦老板欠了银行300万元贷款,用的是固定资产作抵押,欠了吴村村委会300万元土地租金水电费等等。吴村村委会范书记年底就要下台了,他也急于给自己找条后路。瘦老板现在账面上还有300万元流动资金,这是他最后一点血本。”
“对啊,他就是要用这300万元来购进新设备的啊。”
“购进新设备来干什么?”
“接我的订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