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范出了力的。”
“出力?谁没出力?人家那个玲儿翻译出的力一点不比你老范少。”鸭嘴兽把手里的茶杯往面前的茶几轻轻一顿。
喎书记打圆场,说:“哎,算啦,算啦。老范,人家张总这是高抬你,你别狗坐箢篼不受人抬。”
灶王爷也把茶杯往桌上一顿,嚷:“什么我是狗坐箢篼不受人抬?事前说好了有我和马家少爷的股份的。”
喎书记赶忙解释:“哎哎,老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董事局跟董事会还不是一回事儿吗?你老范何必放着龙椅不坐,偏要去坐箢篼?”
“什么我偏要去坐箢篼?”灶王爷恨恨地瞪着喎书记,跟喎书记叽里呱啦地操浦东土话对咬起来。
鸭嘴兽似乎很乐意看到他们两个对咬,笑眯眯端起茶杯观战,
天仁听不懂他们两个吵什么,也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个对咬,心中对鸭嘴兽嘴里突然说出来的玲儿的名字放不下,挥不去,赶不走。
对啊,玲儿也完全有资格入主神山集团董事局啊,那次在从杭州西湖回上海的路上,玲儿比我还要早预见到旧世界即将毁灭,新世界即将诞生。
为了这个新世界的诞生,玲儿贡献了她的智慧,热情和脚力。
凭着玲儿的战功,完全有资格堂堂正正地位列五大联合国常任理事国之席,参与这个即将诞生的新世界的管理大事,行使自己的一票否决权。这个即将诞生的新世界将来肯定还会有纷争,乃至冷战。不,现在就已经开始起纷争了。
天仁忽然间对眼前几个人,不,对眼前几条恶狼生出恶心,更对老狼王生出敌意,咕噜噜地喝茶,借茶水冲淡心中对玲儿的愧疚。
天仁忍了又忍,没把邀请玲儿加入董事局的建议向鸭嘴兽说出口。转念一想,哎,玲儿加入董事局好像也不合适,一个小姑娘家,满脑子都是幻想,搅到这些见不得人的生意勾当里来,只怕会打碎她的梦。算了,还是让玲儿继续做她的神山梦去吧。
吵了一阵,灶王爷和喎书记停下来。
灶王爷问鸭嘴兽:“张总,那你怎么安排?”
鸭嘴兽放下茶杯,笑眯眯向灶王爷勾勒出未来世界的美好蓝图来,说:“吃下瘦老板那一堆破铜烂铁后,我们注册成立浦东神山沙滩车制造有限公司。浦东神山沙滩车制造有限公司纳入神山集团,我们神山集团下面就有昆山神山公司,浦东神山公司,浦东宏达公司,还有浦东三来公司。神山集团董事局统一管理下面这几家公司,你老范的地位哪里是虚的?是实实在在的,有钱拿的。”
灶王爷飞快地扫一眼喎书记,又问:“那神山董事局有几个人。”
鸭嘴兽应道:“目前也就我,天仁,老李和昆山神山公司的何总。”
灶王爷似乎放心了,觉得就算被鸭嘴兽高悬架空,还有老李垫底,要死大家一起死。又问:“除开老李,新加入的就我一个吗?”
“不,还有马家少爷。”
“那个饭桶啊?”灶王爷笑起来。
鸭嘴兽也笑,说:“饭桶?没马家少爷这个饭桶,我看你老范下台后连饭都吃不上,你是在马家少爷这个饭桶里拱食。老范,给你安排一个任务,去跟马老头子讲,邀请马小玉加入神山集团董事局。”
“好,我明晚就去马老头子家里给他讲,那……待遇怎么对马老头子讲?”
“每个董事局董事享受董事津贴每年100万,工资补助另计。”
灶王爷松了一口气,又不很肯定地说:“马老头子怕是不一定干哦?”
“不干?不干你叫他马老头子拿钱出来买姓瘦的那一堆废铜烂铁好了,你想想,光是你们几个董事局董事一年的津贴我就要开出五六百万,还不算喎书记这一份。”
喎书记赶忙说:“我啥也没听见,我啥也没听见。”
天仁听出,灶王爷和老狼王原本尿的多半是鸭嘴兽转手卖掉瘦老板的工厂那一壶?鸭嘴兽原先不是说过他有两手打算吗?其中一手就是收购后一包装,再转手卖掉,卖掉后大家分现钱,又快又实惠。
天仁再次想起曾经同住员工宿舍的那几位火车司机来。
哎,几位火车司机兄弟,我还真不想把你们几个卖掉。我要把瘦老板那一堆废铜烂铁重新组装成一辆新火车,载着所有的员工弟兄们一同前进,一个也不落下。
天仁向鸭嘴兽建议道:“张总,你看这样行不行?请喎书记再出个安民告示,说由村委会担保,瘦老板拖欠员工的工资由来接手的新老板补发给大家。免得我们接手后又要去招聘员工,又要培训。”
喎书记赞道:“这个主意好。知道吗?除了我们,另外还有两家人想来竞买,那两家人没一家人愿意原封不动地接手原先的员工,更不愿意补发瘦老板拖欠的工资。法院拿着也头疼,判不好那些员工会跑到法院去闹事的。”
“喎书记,你就按照天仁这个建议出个安民告示,我们先把员工原封不动地接手下来再说,我们要建立一个和谐社会嘛。不过,天仁,你这个馊主意又得让我多花一笔钱,呵呵。”
天仁宽慰鸭嘴兽说:“张总,羊毛出在羊身上,那些员工会替你把你多花的钱挣回来的。”
几个人在大黑天枭龙厅开完雅尔塔会议。
分手后,天仁独自往福州路走,心里丝毫没有又打了一场大胜仗的喜悦,到有一种得胜的将军来到战场后的悲凉,满眼看到的不是敌军的尸首,就是己方的伤兵,耳里听到的尽是无辜遭殃的百姓的哀号。
天仁的耳边又响起妮玛的歌声:
滚滚红尘孽障多,
神山脚下妮玛候。
远方的哥哥呀,
你回头,
你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