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最后明确地告诉她:“落寞。”
那是他一人唱罢、无人转身的心伤;也是他遥远折枝,却无法赠予她的空欢喜;以及,在春日迟迟不来之际,他也没能等到她说的归期……
以前她问他:“林怀瑾,你的三大不安是什么吗?”
他当时不以为然,随便地答:“发型被风吹乱、鞋子被人踩脏,还有,你骂我废废……狒狒明明是动物吧?”
“俗人!”她没好气地回。
确实,他是俗人,俗人都为一日三餐发愁、为男女之情烦恼……就像他每次见她都会亲热地勾住她肩膀,言笑晏晏地讨好她:“小东西想我没有?走,我带你去找好吃的!”
然而她却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上神,一边写着清高的诗词,一边冷漠地推开他。
“走开,你这俗人,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喝喝!”
清冷高尚如复苏的文笔,不过她写的诗词,他真的很多都看不懂,平时练歌的时候他也会抱怨:“这什么字?太深了,全是古文,好拗口……”
当然任他有意见,她也誓死不会修改歌词,“你能不能有点儿文化?哪里拗口了,古文都是这样的……”她又开始数落他一顿。
其实林怀瑾从小接受英式教育,他学的英文比中文多得多,有很多成语典故他都一窍不通,更何况古文诗词?但反过来,他却不会嘲讽复苏英文太烂……刘汉三等人管这种情况叫“周瑜打黄盖”。
时光荏苒,他被复苏嘲讽了好几年,最后等她离开了京城,他在书上看到了一句话,再想起复苏与他相隔千里,他才终于明白,原来人生的三大不安乐是:
怕无归期,怕空欢喜,怕来者不是你。
复苏,你可知道?如果你愿打,我真的愿挨。
如果时间会说话,如果思念有声音,那你一定不舍我落寞孤寂。
“林怀瑾。”复苏小声喊他,四目相对,她表情微妙,单手抚上了他的钢琴,“再弹一次。”
前奏细腻如烟,又是一年古墙添绿的春天,夕阳西下,在那个开满茉莉的庭院,只有青衣断肠人与一匹瘦马,笛声悠然,他正在吹奏一曲别离与牵挂。
情绪逐渐波动,天空似乎下起了小雨,他独身一人,沿着溪流寻找她的消息,而花园里不断有花瓣随风而动、飘落在地、埋入土壤。
最终四间静谧,在烛火摇曳的风里,垂柳也斜向了茉莉雨,他轻叹一口气,宣白落笔,泪晕墨迹,人无语,字飘逸:莫离。
琴音戛然而止,她蓦然抬头,轻声问道:“结局是悲剧?”
“我不知道。”他勉强笑了笑说:“取决于你了。”
“我知道了。”她眨了眨眼,淡定从容地回应。
“苏苏。”突然,他轻轻喊她的小名,态度诚恳而又内疚,“你还怨我吗?”
“你没错,我为什么怨你?”
“我承认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我保证以后不再干涉你的私事了,好吗?”
他顿了顿,看向她面容姣好的侧脸,语气也变得软和:“但我觉得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它不能影响我们之间的来往,对吗?”
复苏轻轻摇头,眼神不自觉地飘向窗外,又是一年春风复来、花红柳绿,阳光不燥的小阳台,风景也还像旧时温柔……
她回过神,云淡风轻地说出几个字:“那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