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所，阿秀是谁？”

出了看守所，关峰还没发动奥迪车，孟雪慧就忍不住问道：为了一个五六年前跳河的女孩，她白白浪费了一上午，关所长你知不知道，信合律所，事情很多的。

其实，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大家更习惯叫什么主任，不过，孟雪慧宁愿称关峰为峰哥，当然，她知道左琼桦不喜欢自己那么喊，也就只能自己发明一个怪里怪气的峰所出来。

“彭启木的妹妹，亲妹妹。”

阿秀是谁，关峰肯定不需要瞒着孟雪慧。不过，自己知道阿秀之事的过程，就不需要说了，麻烦。

“峰总，就算彭律师和谢勇都有动机，我们也不可能找到证据。关键是，峰总觉得，为了崔秋风这么个人，为了18万代理费，把辩护变成了侦查，还可能劳而无功，值得吗？”

孟雪慧无法想象，短短几天时间，关峰是怎么打听到阿秀的事，为此动用了多少资源，花了多大的代价。可惜，那又怎么样？没有证据，注定最后还是会白费力气！

而攀咬崔秋风，也不过是彭启木和谢勇说几句话而已，会有证据吗？就算有证据，他们能收集到吗？

孟雪慧，一点都不乐观，事实上是很悲观！

最重要的是，孟雪慧怎么都想不明白，关峰为什么要这么做：老大，咱规规矩矩做个辩护人，老老实实挣点代理费，不是挺好的吗！

“哦，孟雪慧，那代理费要多少，为了什么样的人，你才会认为值得你花费心力，嗯，去侦察？”

“也许阿秀会认为，值得？”

孟雪慧的口气很激烈，情绪也有点小激动，连对自己的称呼都变成了烂大街的峰总，关峰忍不住苦笑不已：18万代理费，钱太少，就不值得！崔秋风，还真的活明白了。

至于他们收的律师辩护费，和事后崔秋风给小女孩“散火费”是不是一样。也许，不一样吧。但关峰觉得，在某种意义上，两者其实也，差不多：不都是各取所需的交换吗？

“我不知道，我说不好，峰总，也不仅仅是钱多钱少，一件事，总要有成功的可能性，付出努力才有意义。”

关峰的问题，简单粗暴，却并不轻松，甚至可以说非常的，刻薄、残忍，当然，你也可以称之为，犀利。孟雪慧很少听见关峰口气这么的阴冷，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很明智的没有正面回答：也许，她自己也没有答案。

钱多钱少，确实只是一个方面，而且不是决定性的。关键是，这个事，孟雪慧就看不到成功的希望。难道她和关峰两个律师，还能逼着谢勇或者彭启木承认自己在攀咬崔秋风，或者，找到他们攀咬的证据？

“哦，孟雪慧，你听听这个，是不是同样也，没有意义？”

“嘿嘿，看来，我真要再找一个助理了。”

成功的可能性吗？这个，就更是一个非常唯心的玩意。关峰暗暗叹了口气，拿出一张u盘递给孟雪慧：孟雪慧的想法，很平常，不能说错，但是，关峰还是有点失望，心里决定有机会了再找一个助理。

按左琼桦的说法，孟雪慧很能干，把信合律所打理的不错，是个很合格的所长助理。不过，她也只适合做，所长助理，或者说，法律助理。而做关峰本人的助理，不合适。

可惜，合适的助理，并不好找。关峰想了想，还是让她听一听，二胖，或者说，阿伟的，证言。

孟雪慧的录音笔，可以录音，也可以放音乐，放二胖的录音，当然没问题，其实手机也能放录音，不过她还是习惯用录音笔。二胖的录音很长，金牌技师嘛，阿伟的客户，着实不少，其中和刘钰楠有关的，陆陆续续有半个小时，可惜不是连续的。这很正常，二胖和阿伟，是喝闲酒吹牛，又不是警察审问嫌疑人，肯定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两个人在信合律所楼下的茶餐厅吃完饭，回到所长办公室又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孟雪慧才把录音听完。有关刘钰楠的部分，她听了两遍，每一遍都，很认真。

“峰总，这个录音，先不说能不能作为证据，我感觉，意义不大，刘钰楠再，嗯，沉迷阿伟的，嗯，服务，也不该死，方戍根不能接受，他可以离婚，……。”

偷录的录音录像能不能作为证据，争论很大，不过孟雪慧现在不准备和关峰讨论这个问题。

孟雪慧与何三见过几次面，事实上，她还请何三帮过小忙，对二胖是什么人以及二胖为什么要把录音交给关峰，她可以理解。不过，孟雪慧仍然觉得录音本身，对方戍根的案子，意义有限。关峰指使何三让二胖去录音，更是，瞎耽误工夫，浪费钱：二胖，不能白干吧。

“嗯，你写一个事出有因、情有可原，希望从轻处罚的律师意见，和录音一起交给伍歆旭，最好能听听她对录音，有什么看法，越快越好，……。”

关峰其实很想自己和伍歆旭面对面的交流，不过，两个喝得二麻二麻的男人，说酒话，阿伟说话的内容，太生动，太具体，用词也太原始，太粗俗，二胖的口味也，很男人。

关键是，阿伟，同样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而他绝大多数客户，和年轻漂亮，相距十万八千里，绝大部分，按阿伟自己的话说，让他感觉恶心。阿伟言语中，对客户缺乏，嗯，必要的尊重。总之，关峰怕美女检察官听了录音恼羞成怒，直接报警把自己抓起来。

“我明天就过去。不过，峰总，有了这个录音，方戍根，由激情杀人变成谋杀，对最终的量刑，未必有利，……。”

方戍根的律师意见很好写，事实上，孟雪慧已经写好了，多了份录音，也不过再加几句话，很简单。但要不要把录音放给伍歆旭，孟雪慧，有自己的想法。

杀人，华夏国就是故意杀人这么一个罪名，谋杀，不是罪名，但在一般人的心目中，谋杀案的凶手，还是比冲动之中愤而杀人更危险，更可恨，也更可怕，更应该受到严惩。检察官、法官也是一般人，他们或许，比一般人更痛恨，或者说，更担心，谋杀案的凶手。

老婆出轨，嗯，其实刘钰楠不能算出轨，她只是，喜欢按摩，术语叫，做spa，对阿伟很，迷恋，方戍根也许很值得同情，只是也许，但谋杀又更可恨。

总之吧，这个录音，总体上对方戍根是好是坏，孟雪慧，没有把握，要看法官、检察官如何衡量，以及，方戍根的运气。而且，孟雪慧相信，关峰也没有把握。

当然，就这么一份录音，未必就能把方戍根变成谋杀，甚至这个录音，都未必有机会当庭出示，更不会写进判决书。但是，不写进判决书的证据，未必对检察官、法官没有影响，甚至比写进判决书的证据影响更大，也不是不可能的。

法律，从来不是写在纸上的条条款款，至少不仅仅是写在纸上的条条款款，内心确信几个字，孟雪慧还是很清楚的。

而且，孟雪慧也不知道关峰手中还有没有，以后会不会再去收集其他的证据，比如瑜伽教练之类的。

作为一个助理，孟雪慧会把录音拷一份提交给伍歆旭，不过，她认为有必要尽到助理的，嗯，提醒之责。

“嗯！不错。孟雪慧你觉得是好是坏？”

“呵呵，孟雪慧还是不错啊。”

谋杀，这倒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关键是，关峰事先根本没考虑到这一点。在鸿蒙仙界，一般人对杀人的感觉、态度，特别是事出有因的杀人，和鄂斯界不一样。至于事出有因是不是就一定情有可原，那是另外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