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检，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孟雪慧去找伍歆旭，递交阿伟的录音，关峰趁机来找罗俊戎交流一下崔秋风的案子。

“嘿嘿，关总，整件事，我们没有证据。而且，谢勇有过前科，加上彭律师的指点，这个人的思想工作，很难突破。”

“关峰还真是，有股子冲劲！”

罗俊戎递给关峰一根烟，脸上的笑容，很苦涩。

办公室就两个人，助理去下面开会了，关峰讲得很坦率，虽然缺少实打实的证据，但罗俊戎相信，关峰不会骗自己。扎小洞、小叶子、王副队长打小麻将、跳河的阿秀，也不是随便就能编出来的。

关键是，关峰没有这么做的动机：一个刚出道的律师，为了一个普通的案子，刻意欺骗关系很好的检察官，关峰，看上去还没这么脑残。

“是啊。谢勇、彭启木、谢筱玫，都不可能配合我们。罗检经验丰富，有什么好的建议？”

无罪辩护，罗俊戎是绕不开的，关峰也想听听罗俊戎的意见，不仅是作为一个检察官、公诉人的意见，更多的是，作为一个普通人，或者说，一个朋友的意见。

至于谢勇嘛，趋利避害，人之常情，既然他已经开了窍，再想做通他的“思想工作”，一个字：太难。

关峰自己见不到谢勇，而罗俊戎，即使他愿意帮忙，作为一个检察官，没有证据，很多话，是不能出口的。

“呵呵，没有证据，难啊。换做二十年前，我会试试向监察委举报，现在嘛，就算我不怕头破血流，但南墙，还是那堵南墙。崔秋风人赃俱获，关总，规则就是规则，体制，不是哪一个人能对抗的，有可能的话，我个人会全力配合关总。嘿嘿，人老了，不服老不行啊。”

好的建议，罗俊戎没有，坏的建议，也没有。

关峰没说，罗俊戎并不知道邱杰敏和副局长老孙到点的事，那离他太远了。事实上，他对关峰的消息来源很好奇，但关峰不说，罗俊戎也不会问。

罗俊戎很清楚，只靠一场传说中王副队长手气不错的小麻将，想让监察委立案，难度很大，除非是动用强力人物，但动用强力人物，就不是自己的建议了。

罗俊戎自己没有这样强力的朋友，他不知道关峰有没有，不能，也不想对此提一个字的，建议。

而就算王副队长愿意配合，也未必就能把这个案子翻过来。其实，罗俊戎认为，只是王副队长一个人的话，他配合不配合，意义不大。

王副队并没有做谢勇的思想工作，崔秋风涉案，是谢勇主动，检举揭发。王副队长，只是忠实而尽职尽责的，做了份笔录，并且对这份笔录，表达了自己的观点。那是他副队长的权力，也是他的工作。

至于跳河的阿秀和随风飘动的小叶子，关峰只是推断，或者说，只是表明彭启木和谢勇有动机。虽然听起来这个推断很符合逻辑，但推断不能代替证据，阿秀与小叶子，严格说来，和抢劫案，没有任何的因果关系。

有动机的人多了，可以说每个人都曾经有过短暂的冲动，但法律处罚的，是犯罪的行为，而不是犯罪的动机。

总之，崔秋风也许真是无辜的吧，但案子到了这个地步，关峰的无罪辩护，罗俊戎看不到胜利的希望。而进行一场看不到胜利希望的战斗，那是年轻人的专利，罗俊戎悲哀的发现，自己，确实不再年轻了。

“……，对了，乔松的案子，自首没认定，不过量刑，徐法官个人的意见是死缓，合议庭也是这个结论，审委会，应该问题也不大。”

乔松的案子，还没宣判，不过徐法官已经和罗俊戎通了气，不出意外，就是，死缓。至于这个结果，庭审中关峰滴血的右手起到了多大的作用，嘿嘿，恐怕没人说得清楚，包括写判决书的，徐法官，以及关峰自己。

也许，还是有点用吧。

“哈，谢谢罗检，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哪天我请罗检和徐法官喝一杯，请教一下部分自首的问题，一定给个面子，我就指望着这个拿到研究生学位呢，……。”

个人配合，还是有可能的话！关峰能感觉得到罗俊戎心中的无奈和，郁闷，不过对罗俊戎的选择，他可以理解：关峰自己，也同样的感觉，很无奈。

至于乔松死缓，结果，还算不错吧，而部分自首，关峰确实想和经验丰富的法官、检察官，请教一下。

“嗯，吃饭小意思，徐法官其实也喜欢写点文章。嘿嘿，世间不如意事，十常有八九，真是怀念年轻时肆无忌惮的张扬岁月啊，可惜，我老了，……。”

检察官的主要职责，还是指控犯罪，当然，从道理上说，嫌疑人的合法权利也要保护，无辜的人不应受到起诉。但是，道理毕竟只是道理，对罗俊戎而言，在目前的证据情况下，崔秋风，不是无辜之人。

关键是，谢勇也是嫌疑人，他的合法权利，也应该得到保护。谢勇确实是跟着崔秋风讨生活，而被抢的古玩，也确实在崔秋风房子的杂物间内，人证、物证俱全，罗俊戎检察官，也不能，肆无忌惮。

罗俊戎曾经有过肆意张扬的青春岁月，但是，那毕竟是曾经的岁月了，现在他上有年迈的父母，下有年幼的子女，哪怕再不甘心，也肆意不起来。张扬的代价，他也承受不起。这该死的生活，总会把青春阳光、满怀梦想的少年，变成柴米油盐的油腻中年大叔，无论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关峰本来就没指望罗俊戎能有“好的建议”，他只是，想找个人谈谈罢了，等孟雪慧从伍歆旭的办公室出来，两个人一起，离开了检察院。孟雪慧要去岳麓分局办何三的取保手续，关峰顺路送送她。

可惜，孟雪慧也没带来好消息，伍歆旭听了一段阿伟的录音，不过她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淡淡的表示知道了，给了孟雪慧一张制式收条，别的，什么都没说。

“峰总，我找朋友打听了一下，伍检的老公，也可以算是，凤凰男。方戍根这人，嘿嘿，还真是，运气不好。”

凤凰男也未必就一定过得不好，但找了个大城市娇公主的凤凰男，两个家庭磨合的过程，无疑都是艰难而曲折的，磨合未成，半路分手的，不在少数。

孟雪慧不关心这是不是透明的天花板之一，她只是暗暗决定，自己不会找凤凰男。

当然，在孟雪慧的定义中，关峰关所长，不是凤凰男，他是凤凰男二代，最有进取心的一类，男人。

“嗯。你有空了去找方戍根的老娘、邻居做个笔录，主要是婆媳吵架的次数、原因、过程、结果之类的吧，不需要很多人，注意事例尽量完整、详细、生动，有，感染力，也可以和伍检沟通一下，……。”

伍歆旭的恋爱史，以及她生活中的喜怒哀乐，关峰实在是没精力去关心，而且，那远远超出了辩护人正常的职责范围。关峰认为，就眼下的样子，自己对方戍根，尽力了。

本来，关峰也可以自己去找陈老太太做笔录，可惜，关峰发现，自己和老太太聊天的天赋，实在是，一般。

其实就是老太太的证言，有没有机会在庭审时出示，还是一个未知数。公诉人认为老太太的家长里短和本案没有关联性，是可以反对的，而公诉人的反对，法官一般都会给几分面子，检法是一家吗。

不过，关峰还是想把自己该做的、能做的，都做到最好，虽然他也知道，孟雪慧，事情不少，未必会重视，陈老太太的，证言，或者说，家长里短。

伍歆旭不是罗俊戎，方戍根也不是乔松，开庭时，辩护人未必有充分的发挥空间。当然，这个，就要看律师和法官、检察官的交情了，那是水磨工夫，一下子，急不来。

“嗯，我这两天就去。”

不管对陈老太太的证言怎么看，作为一个助理，对关所长的，建议，孟雪慧还是很尊重的。

孟雪慧也曾经非常张扬，不过现在，她很清楚，无论是对检察官还是对副所长，自己最好是，本分一点。

……

“峰哥，啥话也不说了，我敬峰哥三杯。”

何三下午就出来了，在看守所呆了几天，他倒没受太多的苦，但精神上的压力，就水暖水寒鱼自知了。不过，他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谁叫自己是那个有缝的臭鸡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