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诊过后,道了一句,她时日无多。
“什么叫时日无多!”他一把揪起太医的衣襟,太医未见慌乱,脸色如旧道:“公主从小身子便虚弱,沉疴已久,加上忧思劳顿,更是使她身体状况愈发的差啊。”
“你给我治好她!”
太医轻笑了一声,“老夫活了这么久,也不怕你一刀横脖子取了,话就撂这了,若不是这般颠覆-她兴许还能多活几年,现在这般看来,不乐观了。”
士兵手中的长枪寒芒粼粼,正抵在太医的后背。
拓影皱着眉心,揉着太阳穴,摆摆手,让他走了。
世绾睡了三天才起,窗外依旧清雨连绵不绝。
她靠在床沿,看着窗棂外的雨帘重重,白玉石桌上整整齐齐地铺着的母后的信笺。
玉兰花的香气淡淡的萦绕着卧室,忽的一阵清风带来些许雨滴斜夹着两三朵白色的花瓣零落在沉香供台上。
明明是四月正时,和风吹来,不曾感到一丝暖意而是寒意涔涔,寒意自外至内渗入心底,心里空了好几拍,若不是尚有体温,还以为自己是一缕孤魂。
“公主--”欢儿的声音蓦地响起,世绾以为自己出了幻觉,定睛一看帷幕那抹熟悉的身影时,眼眶一热,“傻丫头,我不是让你走了吗。”
“奴婢,奴婢放心不下公主。”
欢儿抱着世绾低声哭着,世绾的眼眶微红着,声音有些嘶哑,轻声道:“傻丫头,怎么进来的?”
“奴婢从公主平日里出宫的地方进来的--公主,他们将连家全数抓起,去西市了。”
西市世绾只觉得眼前蓦地一黑,“谁,是谁!”她猛地抓住欢儿,指甲掐的欢儿生疼。
“西戎的王啊。”
她怔了一下,苦笑了一声,“他果真是恨透了我们罗国。”
“公主,我们当年应该把他丢在雪地冻死的啊。”
下一秒,世绾被外头银甲士兵钳住手臂出了去。
细雨绵绵,浸透了她的薄裳。
欢儿求他们给世绾一件外套,一声闷哼声落地,世绾想回头看看她,被推得趔趄一下,差些倒地。
西市都是西戎的士兵,跪在石板路上的人腰板挺得直直的,头亦是不曾垂下半分。
世绾眼眶泛酸,罗国终究是负了他们。
壮硕的汉子身如虎躯,手起刀落,似是球般滚落下地,大动脉的血如泉涌,躯体倒下。
满空气的血腥气味让她作呕不止。
连安见身旁又有一个人被摁着跪落,余光一扫,颤着声响,“鹿鹿”
四月,雨意缥缈,世绾自幼身体不好他是知晓的,此时她冻得脸色苍白,强扯起一抹笑意,“连三,好久不见。”
不知连安是为何,他的身体猛地颤抖起来,“你们杀了我,能不能放了她,求求你们”
“连三,不要求他们!”世绾吼了他一声,吼得他眼眶泛出了泪,“对不起,鹿鹿,我护不住罗国。”
他们无动于衷,为首的人嗤笑了一声,中原话说得还算能听得懂。
“你们罗国的,都该死,至于这个--”他的目光才落到了世绾身上,用剑鞘抬起了世绾的脸,满是惊艳之色。
“这个是谁?”
“罗国的公主。”
那人眉目生得与拓影有几分相像,但眼里的狠厉与拓影的清冷全然不同。
他蓦地抽出长剑,拎着她起来,寒气粼粼的白刃正抵在她的脖颈上,“既然你是公主,那君玺放在哪里,告诉我,倒是可以留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