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一响起,所有坊门同时开启,从洛阳城上方俯瞰,黑色的人头配着各色的服饰沿着坊墙汇入一条条街道,车马流动,如同低飞的彩燕。
一辆红漆马车载着厚厚的彩礼穿过了几条街,直奔积善坊去。
马车在冯府大门前停下,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从车上跳下来,然后回身去将一位老管家请下来,才一起挑着彩礼进了门去。
一听是送还彩礼来的,冯府上下全都乱了套,冯家小姐少爷已婚未婚的少说也有十几个,一时半会儿猜不出来,大家便胡乱地猜测,可等冯中书令和孟夫人迎出来时,老管家才自报家门。
“见过冯中书令、冯夫人,我家小姐几日前回家,哭诉与贵公子相处不睦,不知何因被远弃西院,老爷杜明德心生歉意,特让小人将彩礼送还,若是贵公子愿拟休书一份,我等欣然接受,若是不愿,”老管家拿出一纸文书,“我家大小姐已经拟好。如若回府仍有异议,可上报府衙,由官家定夺,或叛或罚,心甘情愿。”
这么一段客套话,无非就是一个意思杜家大小姐要休了冯家大少爷,不管他们愿不愿意,自始自终,杜家都不会低头。等所有人听明白了,议论声才渐渐高涨起来。
“大少爷被休了!”
“大少奶奶居然休了大少爷!”
“这大少奶奶什么时候回去的?不是被人锁在别院了吗?”
“有人说别院闹鬼,把大少奶奶给带走了,这会儿怎么回家了?”
冯津和孟夫人久久不敢相信,自己还未先放弃杜明德这颗棋子,他们杜家就已经急着和冯家撇清关系了!况且,还是这么大张旗鼓地送来休书,简直没了天理。
孟夫人先叫人去寻了冯涵羽,这边碍于颜面,先招呼道:“杜家管事请进屋子里详谈,儿女之事自是让他们解决,况且初儿还怀有冯家的子嗣,若是这会子撕了婚书,怕是不大合适。”
“既然贵府知道我家小姐怀有身孕,那还将她移至荒废的别院,这难道是贵府的规矩?我家老爷听闻冯大少爷已经纳了姚侍郎家的庶女为妾,既然两相冲撞,我等自然退上一步。”郭文肃这个管家可不是徒有虚名,一旦握住了对方的把柄,自然是要言辞恳切,直切要害。
“这……”冯中书令虽然心中有气,但此时对方以礼相劝,他倒也不能随意摆出官架子。杜家这个亲结与不结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只不过杜家大小姐怀有冯家身孕,这是冯家嫡长孙,流落外族,自然不妥。
“杜晴初不守妇道,随意离家,如今又恶言相向,有损我冯家名声,难不成真以为我们冯家没人了吗?”一个声音响起,众人回顾之下,纷纷让开了一条道。冯涵羽从中间走了出来,理直气壮地看了眼郭文肃,“郭管家,你说,这经了官司,她少说也得挨上二十大板,坐上几个月的牢狱,你们老爷若是同意,我这便叫人请官家去。”
“是啊,”孟夫人也及时补充上来,“并非我们冷落你家小姐,她原本就在府中惺惺作态,不守妇道,难不成我们还犯了管教之罪?”
“那冯大少爷纳妾,将我家小姐赶至荒院……”
“府上的人都可以作证,那院子是宫里贤妃省亲的别院,日日清扫,怎么就成了荒院?再说,是她自己要去,我们拦不住,现在她倒是恶人先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