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川习惯性地从狗洞回到杜府，倒是闪了杜玄设在大门口的小厮。

“小姐，我回来了！”流川还未踏进杜晴初闺房，声音就传了进来。

她一进门看见屋里不光有大小姐，还多了位客人，急忙俯下身一脸悔过地称呼道：“二小姐好！”

杜晴晚看见这个无礼的丫头冒冒失失地走进来，唇齿间闪过一丝嘲讽之意。杜晴初恰好看到了那抹笑意，面露难色。流川知道这二小姐平日里是不屑于来这清香园的，她总说受不了这园子里的浊气，也忍不了这园子里没上没下的规矩。今日却正好让她抓了个现形。流川自知丢了小姐的人，所以内疚至极。

“我知道姐姐心善，不善于调教下人，可也不能放任他们如此无礼吧？”杜晴晚轻声问道，意味深长。

“是我平日里太惯着她们，让二妹妹见笑了。”杜晴初为流川开释道。

“那倒也无妨，反正她们是伺候姐姐的，又不在我手底下做事。我只是担心日后姐姐也会受这些丫鬟的气。”杜晴晚一语双关，她暗暗嘲讽杜晴初在府里毫无地位的事实。

流川听这话气不打一出来，但是主子说话她又不能插嘴，何况大小姐也习惯了他们的冷言冷语。

“我虽然不懂得调教她们，但我的丫鬟倒还不至于做忤逆主子的事，也不会在暗地里说闲言碎语，更不会目中无人！”杜晴初也毫不示弱地反击回去，言外之意是指责杜晴晚总指使下人说自己的坏话。

“希望如此。”杜晴晚微微一笑，心里生气但却忍耐着，毕竟是有备而来，不能撕破脸皮坏了计划。她冲身边的丫鬟紫竹使了个眼色，紫竹便退了出去。

“妹妹今天难得有空，一会儿午饭留在这儿吃吧。”杜晴初有意下逐客令。

“那就麻烦姐姐了！”杜晴晚竟然出奇地应下了。

丫鬟喜鸳在书房门外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在房内伺候的胡蜂问何事，喜鸳小声说是大小姐邀请老爷夫人和少爷二小姐们一同去清香园赏花。现今正值六月，花开正盛，后花园的花都不及清香园的花好。

杜明德听了这话，心中有几分欣喜，他早就想去看看这大女儿了，只是找不到借口，没有借口就去却又怕姚夫人多心，如今姚夫人的贴身丫鬟来请他，正随了他的心意。

“老爷，您去还是不去？”胡蜂问道。

“早该去散散心了，传令下去，今日午膳都在清香园用了。”杜明德放下书笔，站起来整了整衣袖，向外走去。

清香园中栀子花开得正旺，一丛丛一簇簇，好似仙女的衣裙洁白无瑕；绣球花更是花团锦簇，半分不让，紫色粉色交作一团如同大家闺秀手中的绣球，大大小小，不留间隙；朱槿花如稚子之手般油嫩，五个花瓣向外舒展，露出一丝花蕊，花丝筒上开新花，又有花上花之名。又有牡丹雍容华贵，石榴花红颜如火，凤仙如少女的发髻，令人遐想。恐怕只有清香园这僻静清新之地才孕育得出这美好的景致。

流川见杜晴晚和大小姐聊起了刺绣，自己就默默退出来了，自己对那针线活毫无雅兴。她站在花丛间替大小姐剪剪花枝，去去杂草，一边等去传饭的芷香回来。

“流川！”芷香一进园子，就看到花丛间剪枝的流川，喊了她一声，急忙上来夺下她手里的花剪，“你是想毁了这花吗？”

“就许你修剪，不许我修剪吗？”流川一脸无辜地说。

“你又不懂，修剪她做什么？”芷香把流川修坏的花枝剪整齐了，突然想起传饭的事来，“流川，我刚刚去厨房传饭，你猜怎么着？”

“能怎么着？他们不肯给吗？”流川摘下一朵花问道。

“他们说老爷已经派人传过饭了，今日老爷夫人和少爷小姐都在清香园赏花用膳！”

“小姐说过此事吗？”流川又摘了一朵，淡淡地问。

“没有，小姐命我传两个人的饭！因为二小姐不是也在此嘛！”

“那就奇怪了！”流川这才心生疑虑，“他们不在自己屋里，来清香园做什么？”

“说不定是为了赶花期来赏花，后花园的花都不及这里的好！”芷香想到清香园又要热闹一番，就开心地去告诉小姐了，剩下她一个人在原地郁闷。

“难道他们又串通了什么来加害小姐？”流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但又想不通，为了防止再被人栽赃，只能去各个房间去巡查一遍。

“大小姐，二小姐。”芷香进了大小姐的屋子，行了个简单的礼。

“午饭可传过了？”杜晴初见是芷香，便问起传饭之事。

“传是传过了，只是老爷早吩咐了厨房，说是今日老爷夫人和少爷都要来清香园用饭，所以奴婢进来告知小姐。”芷香如实汇报。

“老爷夫人？”杜晴初站起来忙问道，“爹娘他们都来了吗？”

“还没有。”芷香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杜明德与姚夫人的谈话声，惊得杜晴初忙不迭出去迎接。

“老爷您看，这绣球花开的如此艳丽，倒真像是姑娘的红锦绣球！”姚夫人一踏进园门就夸赞道。

“这绣球美是美，可它抵不过那片金菊，”杜明德指着花丛里含苞欲放的金菊花，“虽然现在还未开放，但它的美才别致，四君子之名可不是白来的！”

“父亲说得是，女子就要像这菊花一般，不争艳不做作，只留在繁华待尽之时供人欣赏才是！”身后的杜玄附和道。

“你们父子识得些诗书就欺负我这妇人不是？”姚夫人笑骂道，“我若是能识文断字，早就跃了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