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樱和庄少恒面面相视,这个故事他们俩从小听到大,耳熟能详,父亲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庄将军轻轻抚摸了其中一个牌位,声音低沉,“这个是你们爷爷庄飞翼,当时锦都正值大乱,敌军趁此进攻边疆,他为了边疆百姓和南凌安危,誓死守城。”
“他死在援兵到来的前一天……”
老将军越说声音越悲伤,他指着下面的一个牌位继续道:“这个是你的大伯庄正卿,他十七岁战死在沙场!”
“当时是冬天,他和一百多个将士被逼到雪山上,最后被活生生冻死在雪窝里。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全身僵硬,怀里揣着一个拨浪鼓。”
“他死的时候家里只有一个身怀六甲的妻子,他一心想着打了胜仗回一趟锦都,那个拨浪鼓是他闲时做的,是准备送给即将出生的孩子的。”
说到这里,庄将军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他的妻子知道消息后,当场受惊昏死了过去,最后大人孩子都没保住。”
说完庄将军深呼吸一口气,指着旁边的一个灵牌道:“这个是你的小叔,他死的时候只有十五岁,他当时还未娶妻纳妾。”
庄将军闭上眼睛,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撤退的时候,他为了掩护我,身中数箭而死,他死前告诉我说,此生无悔入庄家,来世还要投胎在庄家,保家卫国。”
庄樱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她知道庄家好男儿都是为了保家卫国而死,但是没人说过这些细节。
庄少恒紧抿双唇,痛心疾首。
庄将军轻轻拿起案子上的两个稍微崭新的灵牌,他咬紧牙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缓缓道:“这两个是你们的哥哥。少仞走的时候十四岁,少仟走的时候十一岁。”
“少仞在一场战役中受了刀伤,救治不及时,伤口发炎而死……”
说到这里,庄将军眼底有点点星光。
他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少仟为了救一个灾民的孩子,被洪水卷走再也没回来。”
“当时夏季暴雨不断,边城发了洪水,我们军营奉命去救助灾民,他年纪尚小,我不让他过去,他是偷偷跟着去的……”
“洪水那么大,孩子父母都被卷走了,眼见着那个孩子也要被卷走,少仟跳了下去……”
说到这里,庄将军脸上有两行清泪留下,声音颤抖的厉害,“他走的时候也只是个孩子……”
庄樱已经从大颗大颗的掉眼泪变成了呜咽。
她在军营这么多年,军营上上下下都不肯告诉她两个哥哥牺牲的真实原因,今天听到后只觉得心如刀割。
庄少恒紧抿嘴唇,努力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父亲,眼泪还是无声的流了下来。
庄将军弯腰把两个排位放下,背对着庄樱和庄少恒,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缓了缓情绪道:“庄祀就是那个被救回来的孩子,我找人把他送回了府里。”
“我不想看着少仟拼命救的孩子有什么意外,就把他留在锦都和你一起长大。”
庄少恒听到这里黯然。
他很小的时候,军中副将从边疆送到府里一个孩子,说是将军安排的,和少将军做个伴。
孩子胆小懦弱,说自己无父无母,无名无姓,庄少恒就给他起名庄祀。
没想到庄祀是哥哥庄少仟拼命救回来的灾民的孩子。
庄将军转过身看着跪在地上的一对儿女,凛声道:
“我们庄家先祖跟着开国皇帝打天下,为了南凌世代守卫边疆,庄家的好男儿个个都战死在沙场。”
“皇上允许你先娶亲,是因为皇上可怜我们庄家满门烈士,子嗣单薄。这份皇恩你们要如何回报?”
“皇上可怜我们,允许樱子嫁给太子,以后就是南凌的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份荣誉至高无上。”
庄将军扬起脸,舒缓一下自己的情绪,看着跪在地上的一对儿女继续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皇上只是让你们娶妻嫁人,还给了我们这份至上的荣誉。你们却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和儿女私情觉得自己痛不欲生。你们可有脸面对列祖列宗”
庄将军说的字字诛心。
庄少恒的心如被重物反复捶打。
庄樱已经泣不成声。
那些摆在案堂上的灵牌,犹如一个千斤大山,个个压在了他俩的身上,压的他们喘不过气。
他俩只觉得羞愧难当。
在这些祖宗牌位面前,一切儿女私心显得是那么的渺小和可笑。
庄少恒重重地向祖宗牌位磕了一个头。
再抬起头,眼中已是满满的庄重和坚定。“父亲,儿子知错了,我会尽快娶妻生子。我要和你一起守卫南凌。”
我要对得起这祖宗。